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醒了過來。
走出門的時候,發現秦真的屋內竟然還透出微亮的光。宋以真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透過半開的窗,瞧見屋內的場景。
秦真還坐在桌前批閱奏折,一夜過去,他清麗的眉宇間似乎也帶了些許的疲憊。
宋以真微微蹙眉,去了廚房做了碗面條前去敲門。
敲門聲一起,秦真頓了一下,随即道:“進來。”
見宋以真端着碗面條走了過來,眉頭微微一蹙。
“督主,你體內的寒氣還未完全拔掉……”
宋以真的話被秦真一個冷冷的眼風給堵住,她識相閉嘴,把面條放在桌上:“裏面我放了許多姜絲,可以去除體內的寒氣。”
秦真看了面,沒說話。
把手上最後一份折子批完這才擡頭道:“你呢?”
“噢,我吃了兩雞蛋。”
秦真點頭,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放滿姜絲的面湯有些辛辣,但卻被小蔥和豬油融合的很好。有點微酸,卻很開胃。
秦真很給面子的把面全吃光了,正巧這時孫琅前來接秦真去上朝。
孫琅抱着折子跟在秦真後面,有些不解,明明幹爹和大理寺都派了人暗中保護這裏,為何幹爹還要留在汴京醫館中?
難道……
想着往常秦真對宋以真的光景,孫琅暗暗壓下心中那驚心的猜測,老老實實跟在秦真身後去上朝。
自從寧宗病愈之後,朝事幾乎都是秦真和華相兩人把持。再有秦真批閱的折子,其實都經過宰相內閣的挑選之後,才呈現上來的。
秦真睨着手裏的折子,微微牽起嘴角:“孫琅。”
“兒子在。”孫琅彎腰跪進了馬車內,一臉恭順的道:“幹爹有何吩咐?”
秦真漫不經心的看着眼前那重重疊嶂的宮牆樓閣,輕聲道:“将四皇子想求取華時同的消息,洩露給太子。”
“是。”
卻說太子的四皇子想求取華時同的消息,氣的一腳踹到來報信的宮人。
好你個老四,表面上無心權利,可這些日子先是掌管了京城布防,如今又想壞本宮的好事。
他怎麽說遞給寧宗想求取華時同的折子,一直沒有回複,原來老四在其中插了一腳。
眼見着立馬就要冊封太子妃了,太子心中焦急的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盡快把華時同生米煮成熟飯才行,只有這樣,他才能得道華府的勢力。
太子冷笑一聲,得了華府的勢力,皇位就是他的了。
想到這裏太子眉頭緊蹙,華恒向來把她妹子當眼珠子一樣護着,得想個什麽辦法才能接近華時同?
伏在在他懷中的女子聞言,一邊啃咬着太子的胸-前的紅-暈,一邊 眸光魅惑的道:“殿下,妾身有個好方法。”
太子悶哼一聲,将那女子壓在身下,笑問:“什麽辦法?”
那女子嬌笑一聲,湊到太子耳邊輕語幾句,太子立馬雙眼一眼,随即将她壓在身下雲雨了一番。
待雲雨過後,太子這才起身洗漱,讓人去民間去找了結穗最好的五谷,裝在一個檀木盒子裏,去給寧宗請安。
寧宗看到他進貢的五谷雜糧很是驚奇,随即便聽太子道:“兒臣這些日子走訪民間,發現在父皇英明偉大的統治下,全國各地近幾年都豐收不斷。”
太子孝順的指着寧宗的手上的五谷麥穗道:“父皇請看,不管是北方的麥穗,還是南方的水稻,包括這些豆、麻、稷,五谷年年都是大豐收。光是百姓上供的糧食和布匹,各個地方的國庫都裝滿了。”
哪個皇帝不想看到百姓安居樂業,國內一片欣欣向榮的好民生?尤其是近來老想積陰德,漲壽命的寧宗,聞言那簡直樂開了花。
他笑容滿面的看着太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于是太子跟着竹竿往上爬:“如今國泰民安,兒臣鬥膽提議,父皇應當在宮中祭祀皇天後土,以豐功偉績上達天聽。”
寧宗覺得太子這個提議很好,當即讓欽天監的人看了日子。說十五日後紫微星盛,适合祭祀。
太子一聽覺得這不行,十五天後,黃花菜都涼了,于是忙道:“父皇安康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咱們為了盡快上達天聽讓上蒼保佑父皇長命百歲,應該盡快才行。”
寧宗一聽,對呀。
早點上達天聽,萬一神仙覺得他皇帝做得好,讓他真活一百年那多好。
于是在寧宗強硬的作風下,欽天監沒辦法,把日子定在了三天後。三天後宜動土開宅做法事,想來祭祀還是可以的。
三天的時間還有奔頭,太子高高興興的叩別寧宗,回了東宮。
在寧宗面前,太子把孝子做到了百分百,是以寧宗還是很看好太子這個未來的接班人的。
但看着壓在箱底的折子有些為難,華時同到底賜給誰好呢?
宮裏的風雲湧動宋以真不知道,她此時正在醫館裏陪着老大夫喝茶聊事情。
這老大夫便是她初入京城之時,再次遇見薛蘭和王珠的那間醫館,和那個老大夫。
老大夫見宋以真前來,很是高興和她寒暄。
先是祝賀宋以真當官發財,後有贊嘆他們汴京醫館名不虛傳。宋以真謙虛含笑,直入話題:“實不相瞞,晚輩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請講。”
宋以真把開辦太醫學院的事情說了出來,她想請老大夫前去醫學院挂名授課,教導那些學生。
老先生聞言很是高興,覺得這樣利國利民的事情,定要定力支持。然後又和宋以真道:“我家少主人知道這個消息,定然也很高興。”
宋以真曾經聽說他家少主人也在太醫院當值,本想問一問他家少主人叫何名字,卻在這時醫館送來了一個大咳血的病人。
病人當前,當大夫的自然無心閑聊。
兩人連忙上前診治,經過一番搶救,這個修繕房屋,從屋頂摔成內傷的病人這才算保住了性命。
兩人不免對這類型病人的搶救方法,進行了一番深刻的讨論。
時間轉眼過去了一大半,正當兩人意猶未盡的時候,王珠跑來提醒宋以真,春闱快放榜了。
三百二十九章
宋以真一聽,和老大夫相約好了,等官學休憩好了,他們在太醫院官學見面,這才腳步匆匆的離開,朝春闱放榜的地方趕去。
這一次重新開考的文人士子,出來個個都是精神奕奕,宋以真在人群中接到了宋潛和穆修,見兩人精神狀态都很好,連忙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穆修沖過來,摟着宋以真的胳膊:“小真兒,這些日子想我沒有?”
“想了!想了!”
宋以真連忙點頭,宋潛站在一旁看着兩人打鬧微微一笑。他和穆修一起成長,穆修對宋以真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如今見他雖然和宋以真如往常一般打鬧,但神色明顯有些黯然,便有些擔憂。
“……穆公子。”
一個穿着藕荷色衣衫的婢女從一旁走了過來,輕聲喚道。
衆人回神,宋以真發現是周詠絮身旁的丫鬟,忙上前為一臉莫名的穆修介紹道。
一聽是周詠絮身旁的丫鬟,穆修連忙正色看着她詢問何事。
丫鬟神情的擔憂的道:“自從陛下為穆公子和小姐賜婚之後,小姐便一直悶悶不樂……”她咬了咬唇,輕道:“小姐擔心穆公子以為這是攜恩逼迫,所以郁郁寡歡的病倒了。”
她忽然跪倒在穆修面前,急聲道:“小姐病倒之後,一直瞞着衆人,不讓奴婢去請大夫。奴婢想心病還須心藥醫,求求穆公子去開導開導我家小姐吧。”
“你先起來。”
穆修彎腰将她從地上扶起來,一臉正色的道:“在下這般的容顏前去只會污了周姑娘的眼,待我回去洗漱一番,必定上門求見。”
丫鬟聞言這才感恩戴德的看着穆修,宋以真和宋潛兩人沉默站在一旁,這是穆修和周詠絮之間的事情,他們兩人無權置喙。
只是宋以真沒想到,周詠絮這樣的女子,竟然會因為這樣的事情病倒?
果然是太在乎,才會太糾結了!
宋以真精心準備的慶功宴,穆修并沒有吃成。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洗漱更衣,然後騎着馬到了周府拜見。
周太尉一聽他來了,連忙讓人請他進來:“春闱剛結束,你怎麽來了?”
“實不相瞞,晚輩此次前來,有個冒昧的請求。”穆修朝周太尉拱手道:“還請求見周姑娘一面。”
周太尉愣住,随即反應過來,穆修這般急急趕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當即也不多問,便讓人将穆修迎了進去。
此時周詠絮正病恹恹的坐在窗前,丫鬟端着一碗藥,苦口婆心的坐在一旁勸她喝藥。
周詠絮搖頭拒絕,雖然和穆修只有一面之緣。但她知道,穆修心裏的人是宋以真。
對于周詠絮而言,她骨子裏擁有貴族女子的高傲,同時也擁有女兒家的柔脆和敏感。
她高傲的一邊,不願以祖父周太尉當年搭救陳彩荷的恩惠來要挾穆修做出什麽報恩的措施。柔脆、敏感的一面,則不願意讓心有所屬的男人來迎娶自己,即便那人是穆修,比起這般,她寧願嫁給一個陌生的男子,兩人過着相敬如賓的生活。
這樣複雜的心思,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打心底不願意,那個人是穆修。
因為她知道,或許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在穆修心裏占據一點位置……
忽然見穆修從一旁走了過來,周詠絮緊張的站起身來,卻不小心打掉了丫鬟手裏的藥碗。
清脆的瓷裂聲,吸引了穆修的注意力,見他看過來,周詠絮連忙慌亂的讓人關窗,關門。
她情緒激動的抵靠在門邊,聽着屋外傳來穆修的聲音:“周姑娘,在下穆修,有一番話想同周姑娘說一說。”
周詠絮咬着嘴唇,嗓音顫抖:“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不願意這樁婚事。我會想辦法退掉的。”
穆修聞言心頭一跳,腦中閃過宋以真含笑的臉,随即垂眸遮住眼裏的神色,輕聲道:“不,我願意的。”
“什麽?”周詠絮驚訝,渾身顫抖個不停。
穆修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所有的情緒,溫聲道:“我知道周姑娘在擔憂什麽?但穆修心中并無那般的想法。”緩了緩,他嗓音沉穩的道:“穆修願意迎娶周姑娘,此生此世唯你一個妻子……”
周詠絮聞言,不敢置信的張大雙眼,眼裏淚珠兒滾滾而落,他說什麽?
他願意娶自己?
還承諾一生只有自己一個女人?她何其有幸得他如此承諾?
穆修輕緩而有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會盡到一個丈夫該有的責任,愛護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他握了握拳頭,小聲道:“我會用一身的功名來求取你!”
周詠絮激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死死的抵着房門。
她知道穆修就在屋外面,卻不敢開門。原來近情情怯,是這樣的感覺?
她咬着唇,無聲哭泣。
她願意!
今日得了穆修這樣一番話,她就是死了也甘願。她也不知道為何會對穆修一見鐘情?
一見穆修誤終生,她心儀的男子是個儀态風流的翩翩少年郎!
穆修和周詠絮隔着門扉,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良久的良久之後,周詠絮這才反應過來,神情焦急的打開門,屋外卻早已經沒了穆修的身影。
她有些失落的低落,這時丫鬟卻卻遞給她一朵合歡花,輕聲道;“穆公子說,婚前來周府同姑娘說了這番話已是冒昧,所以臨走前折了朵花讓奴婢交給姑娘。說是姑娘看了就會明白……”
周詠絮顫抖着雙手接過那合歡花,忽然破涕為笑。‘東風香吐合歡花,落日烏啼相思樹’,他是想告訴自己終不負相思意麽?
一輪上弦月挂在半空中,宋以真坐在石桌前整理着醫書。
門半開着,是在等穆修回來。
宋潛在房內沐浴,陳彩荷則在廚房內熱菜,因為他們知道,穆修大概不會在周府吃晚飯,所以都等着穆修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推門而入的聲音,宋以真含笑擡頭:“回來了,等着你吃……”
宋以真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跌進了穆修的懷抱。
她眨眨眼,輕聲問道:“怎麽了?沒談妥?”
穆修緊緊的抱着她,像是用盡此生的力氣一般,将她抱在自己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