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恢複了自由,但是心情更加沉重了。
聽完了盛曼茹的一番話,她心情亂糟糟的,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在咖啡廳門口辭別了盛曼茹,安然一個人沿着綠化帶漫步,考慮要不要給陸人傑打個電話問一問。
正在心亂如麻的時候,聽到了汽車喇叭聲響。
安然側眸遁聲看過去,只見路邊駛過來一輛法拉利,正是聶蒼昊給她買的那輛。
開車的司機竟然是十一!
“上車吧!”十一笑着招呼。“我跟了你好久,應該走累了吧。”
安然看了十一片刻,她剛好有許多不解的事情需要詢問十一。
她穿過綠化帶,邁下路沿石,從後排上了車。
十一問道:“去哪兒?”
安然想了想,道:“随便開吧,我想問你幾句話。”
十一緩緩踩着油門,車子向着前方駛去。
“我失蹤的這三四天,你和小五找過我嗎?”安然狀似随意地問道。
她從後視鏡裏觀察着十一的神情。
十一答道:“聽說聶少把你接走了,怕仇人報複你。”
安然冷笑:“如果真有仇家來,你和小五不是更應該陪在我身邊保護我嗎?”
十一沉默着,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安然盯着後視鏡裏那張年輕的臉,慢慢地接着問道:“宇辰呢?”
“宇辰一直由我和小五照顧。”十一見安然沒有再緊揪着上一個問題不放,稍松了口氣。
“唔,原來你們倆這些天一直在照顧宇辰啊。”安然表示明白了。
十一沒再說話,只是神情略有些尴尬。
安然的心慢慢沉下去。
她沒有聽到十一的解釋:比如說他和小五被聶蒼昊的人給控制住了,他們也失去了自由,所以無法去營救她。
十一沒有任何解釋。
憑着她對他們五個人的了解,說明他并沒有難言之隐。
“是誰讓你不必找我的?”安然按捺着心內的悲涼,強裝鎮定地問道:“是聶蒼昊還是阿豪?”
十一繼續開車,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安然明白了:“唔,是阿豪啊。”
“你不要誤會豪哥。”十一終于忍不住開口,解釋道:“他說聶少最近情緒很不穩定,這種時候盡量不要跟他起沖突,否則局面可能無法收拾。”
“我能理解。”安然的語氣很淡,帶着一絲淺譏:“畢竟聶少是個大人物不好惹嘛!當然應該……犧牲我安撫他。”
十一蹙了蹙眉頭,想說什麽又忍住。
車廂裏一陣沉默。
安然拿出手機,撥通了陸人傑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就在要挂斷的時候,終于接通了。
“小然,你找我!”陸人傑驚喜中帶着寵溺的語氣,聽起來跟平常沒有任何不同。
安然沉吟片刻,開口道:“最近怎麽樣啊?”
“你在主動關心哥哥!”陸人傑更感動了,忙道:“哥哥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這邊還能有什麽事情呢,等閑下來,我再去看你和小宇辰。”
安然聽他一如既往的歡快聲音,終于慢慢放心下來。“真的……沒什麽事兒?”
“你以為我有什麽事?”陸人傑奇怪地反問。
安然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沒事就好。”
“不過這段時間我要回公司上班了,老爸有意培養我接班,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聯系。小然,你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外甥。”陸人傑囑咐道。
明明很正常的話語,但不知為何又讓安然剛剛落下的心揪了起來。
“老爸喊我了……我先挂了,有空聯系,拜!”陸人傑匆忙挂了電話。
安然緊蹙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總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意識到十一還開着車在路上亂轉,這才開口吩咐道:“回酒店吧。”
安然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龍湖莊園了。
那裏留給她的只有無數傷心的回憶。
安然回到酒店套房的卧室,看着擺在床頭的照片,還有書桌上擺放的素描畫,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
她一會兒回想在香山別墅度過的那三個月的時光,一會兒又想到自己被聶蒼昊抓回龍湖莊園囚禁的三天,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夢裏歷經的悲歡,天堂地獄般兩個極端,中間都沒有任何過渡階段。
安然蜷縮在沙發裏打了個盹,迷迷糊糊聽到手機響,她睜開眼睛。
房間裏的光線已經暗下來,天快黑了。
安然伸長手臂拿過了幾案上的手機,打開翻看了一下,并沒有未接電話,看來是她神經過敏幻聽了。
她又習慣性地打開了朋友圈,看到了聶蒼昊在她七天前更新的朋友圈下面點贊評論:我兒子最帥!
安然心口一撞,說不清什麽滋味!
呵,他剛看到她更新的這條朋友圈啊!
兒子會坐了,她拍照分享朋友圈,兒子親爸七天後才顧得上點贊評論。
看得出來這七天他究竟多麽忙了!
安然把手機關掉,再扔回到幾案上。
房間并沒有拉窗簾,可是光線越來越暗,天色完全黑下來了。
十一過來敲門,她不理睬。
她知道他過來提醒自己吃晚餐,但她沒什麽胃口。
過了片刻,聽到鎖芯「咔嗒」一聲輕響,聽到了對方的腳步聲。
安然知道這些影者的厲害——開鎖從來不用鑰匙!
她懶得睜眼,冷冷地道:“我不餓!”
“宇辰想你了。”阿豪的聲音。
安然終于睜開眸子,冷睨了他一眼,然後翻了個身。
阿豪看着她賭氣的背影,知趣地閉上了嘴巴。
安然躺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身後男子有什麽動靜,就知道他肯定一直傻站在那裏。
“宇辰誰照顧?”她冷冷地問道,但是仍然背對着他。
阿豪看了她一眼,慢慢地道:“宇辰媽媽賭氣,當然是宇辰爸爸在照顧。”
“那家夥不是受傷吐血,還傷到了腦子鬧失憶嗎?他毛病這麽多,怎麽還有精力照顧宇辰?”安然冷冷地問道。
“你回醫院吧。”阿豪勸道。
“他讓你來接我的?”安然語氣多了幾分譏諷,冷笑着接道:“你倒是聽他的話!我現在終于見識到了這世上有一種人,奴性滲透到骨子裏了!”
阿豪沉默。
“是不是只要能讓你留在他身邊,讓你做什麽都可以?我可以是你的棋子,宇辰也可以!”安然繼續冷嘲熱諷。
阿豪繼續沉默。
安然終于忍不住坐起身,把手裏的抱枕砸向阿豪。
阿豪沒有躲,也沒有接,任由抱枕砸到自己,再滾落在他的腳邊。
他垂着眸子,還是沒有說話。
濃濃的哀傷從他的周圍彌漫開。哪怕他垂首斂目,仍然能感受得到他的黯然神傷。
好像遭到主人訓斥的大型犬,蔫頭耷腦的。
安然一陣心煩。
她站起身,沒好氣地道:“還杵在這裏幹嘛,顯你個高麽!送我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