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回寝;
感受到身下的喪屍停止了掙紮,陸啓銘和陳竹西也放松了下來。
好歹這玩意不是真的打不死。
陳竹西撈起沾上了血跡的圍巾,勉強翻出幹淨的那段,擦了擦臉上濺到的不明液體。
陸啓銘自覺地撈起另一頭。
半小時前還腿軟的夏苑放下椅子,對着一灘紅白物體喃喃道:“沒想到我還有這潛質。”
陳竹西一陣惡寒。
“先別琢磨這些了,快跑吧。”
坡上種滿了灌木,爬起來雖然礙事,但總比光禿禿一大坡容易上。
除了陸啓銘,兩人都穿得臃腫,動作也不大方便。
一邊揪着枝桠怕斷,一邊還要小心腳下借力的小灌木不經踩。
陳竹西一腳踩斷一枝灌木,撲通往下一滑。
得虧這坡上種的都是小灌木,三人差不多是直接陷在灌木叢裏的,這才沒直接滾下去。
陸啓銘最先上坡到坡頂,一眼就看到了那邊幾只像是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喪屍,正一改之前一步三晃的步伐向他們沖來。
“喪屍來了,快。”
陸啓銘半趴在地上穩住重心,一把抓住正陷在灌木叢裏撲騰的陳竹西,把人拖了上來。
接着便是聽到陸啓銘的話後,差點一腳踩空的夏苑。
等三人全都撲騰上坡頂之後,先前向這邊靠近的喪屍也到了他們下方。
陳竹西眼看着那幾只喪屍惡狠狠地撲在灌木叢裏,卻沒法繼續向上爬,心裏有了成算。
他們好像上不來。
陳竹西看了看從這裏到她宿舍樓,中間的那一段平坦水泥路。
再回頭看看正在撲騰的幾只喪屍,伸出兩根手指,順着自己的胳膊噠噠噠走了一段。
陸啓銘和夏苑秒懂。
比起走大路,然後被可能存在的,宿舍樓外圍的喪屍追,他們還不如老實爬坡,直接爬到陳竹西宿舍底下。
于是三人為了保證半路不會直接摔下去,和喪屍臉對臉,只能蹲在寬度不足半米,且長滿了灌木的小土坡頂端,艱難地前進。
天已經徹底黑了。
十二月底的江南冷得徹骨。
陳竹西覺得自己的臉已經被風吹得沒知覺了,但背上卻在津津冒汗。
前方被陸啓銘帶動的樹枝不時回彈,她躲避樹枝的同時還得小心手上。
誰也不知道現實版喪屍會不會追逐血腥味。
他們也不敢拿自己測試。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挑選借力點,免得被劃傷。
陸啓銘在最前方開路。
他要盡力壓斷必經路上的枝桠,方便身後的陳竹西和夏苑爬行。
又要小心不能發出大動靜,以免吸引喪屍的注意。
感謝今晚呼嘯而過的風。
整個校園到處都是枯葉灌木被吹動的聲響。
幾人移動時發出的聲響,完全融在風吹枯葉帶起的聲音中,毫不起眼。
陸啓銘用夏苑貢獻出的圍巾包裹住橫在他身前的一根粗枝,兩只手捂在圍巾上捏緊,樹枝緩慢地彎折。
“咔嚓。”
突兀的聲響被包裹在手心裏,埋在風吹樹葉的「簌簌」聲中。
路旁的喪屍似有所聞,在原地轉了轉頭,發現再無動靜,又茫然地繼續前行。
陸啓銘松了口氣。
他們這會已經爬出了逸夫樓的樓體範圍,旁邊就是寬闊馬路,最近的路面上晃悠着數十只喪屍。
一旦發出什麽動靜,這些喪屍靠疊人牆,都能把他們給拽下來。
一段百多米的路,硬是讓他們折騰了二十多分鐘。
已經到了陳竹西宿舍樓下。
陸啓銘探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宿舍樓,回頭比了個跳下去、滾兩圈的手勢。
現在天色已經徹底黑了,路燈比他們所在的位置要低上一些。
假設這些喪屍有視覺,他們所在的位置,也是不容易被看見的。
直接跳下土坡,借用滾動卸力,避免下坡時和灌木叢摩擦,持續發出聲音,是目前最保險的方法。
陳竹西點頭表示理解,又轉身向夏苑傳達計劃,夏苑痛苦點頭。
陸啓銘将手中的一小節枯枝丢了下去,又等了一會,确定底下沒有喪屍了,回頭向二人舉起手指。
三……
二……
一……
夏苑簡直是用盡了畢生力氣把自己丢出去。
落地後狼狽地滾了好一截才停下,強忍着肩胛處的痛楚爬起身。
夏苑動了動自己的左肩,她剛剛落地的角度不對,現下半邊肩膀已經木了。
陳竹西半蹲在原地,側耳細聽。
公路上的喪屍沒有動靜。
陳竹西指了指夏苑的左肩,夏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陳竹西松了口氣,示意陸啓銘上牆。
一樓的窗戶是關閉的。
好在陸啓銘身高腿長,長腿一跨就上了窗臺,再一擡手便輕松攀上了防水臺。
然後……然後他就吊在那了。
防水臺和做引體向上的單杠完全不同,雙手根本無法握緊用力!
陸啓銘顫顫巍巍地把自己的舉上去,然後伸着腦袋,觀光了幾秒防水臺上面的青苔。
陸啓銘絕望又無助地蹬了兩下一百度都劈不開的長腿,氣得陳竹西直接上了窗臺。
陳竹西一把揪住他胡亂踢踏的腿,用捏喪屍同款力氣捏住了陸啓銘的腳踝,咔嚓往上一推,陸啓銘的膝蓋終于搭上了防水臺的邊。
上了防水臺剩下的就很簡單了。
“哐當——”
陳竹西被吓得下意識向後一退,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夏苑拉起陳竹西,看着防盜網後面那張扭曲的臉。
是播音系的李媛媛。
陳竹西記得她。
每次她們宿舍曬的衣服掉到了樓下,都是這姑娘站在走廊扶手邊上,舉着晾衣杆給她們戳回來。
明明只有一層樓的距離,她們非要舉着倆晾衣杆來個樓層傳遞,然後歡呼出聲。
而現下,少女清秀的面孔擠在藍色的玻璃上,猙獰又可怖地沖她們發出低吼。
陳竹西隐約看見了她虎口上已經泛黑的牙印。
樓上,陸啓銘已經進了宿舍。
夏苑猛地回頭,推了推陳竹西。
土坡另一邊的嘶吼聲,不知不覺間已經逐漸密集了起來。
是李媛媛發出的聲音。
陸啓銘顯然也發現了外面的情況。
甚至因為他站得高,已經能看見土坡那頭不時出現的頭頂了。
陸啓銘一咬牙,從不知是誰的床上抽下了兩片床單纏在手上。
“來不及了,你們倆一起上。”
陳竹西和夏苑對視了一眼,陸啓銘不會沒事開這種玩笑。
原本按照之前的計劃,陸啓銘第一個上樓,把運動細胞稍好的陳竹西拉上去。
然後再由他們倆直接把夏苑拉到二樓。
陳竹西和夏苑看不見土坡那頭的情況,但越發密集的嘶吼聲,像索命鈴一樣敲在她們耳邊。
一旦她們攀爬的途中陸啓銘抓不住,又要被迫按之前的方案來的話,那麽最後一個上樓的夏苑,很可能趕不及在喪屍到達之前攀上防水臺。
既然他開口了,那情況必然已經危急到,他們不得不冒險的地步了。
陳竹西攀上窗臺,單手握住陸啓銘垂下的床單,順手在手腕上饒了幾圈。
夏苑吃力地擡起手臂,學着陳竹西的樣子,勉強繞了幾圈,雙手握緊。
嘶吼聲越來越清晰,陸啓銘已經能看見有喪屍半邊身子趴在了土坡頂端。
陸啓銘看兩人都已經抓穩,低吼了一聲,雙臂用力,上半身向後傾去。
夏苑之前肩膀受傷,這會再一拉扯,整個人痛到臉色發白。
陸啓銘青筋暴起,單腳抵上身前的窗臺,繃直的床單又在他手臂上繞了幾圈,整個人拼力後仰。
其實現在的高度夏苑已經可以撐到防水臺了,但她卻根本使不上力。
身後「噗通」一聲響,伴随着細枝枯葉被壓倒的「簌簌」聲。
是什麽從坡上滾了下來。
随之而來的嘶吼聲讓她有些絕望。
夏苑認命般閉上眼。
随後感受到自己的腳踝被一只冰涼的手掃過。
夏苑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