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棟-新車;
不過凡事有好有壞,陳竹西這次遇險,除了給衆人敲了個警鐘之外,也提醒了他們,喪屍的視覺雖然退化了,但嗅覺可能變得更加靈敏了。
畢竟陳竹西出去那會,衆人都覺得消毒水的味半點都沒散,但喪屍依舊會在靠近她之後發出嚎叫,這就證明了喪屍嗅到了她身上活人的氣味。
之前放進門的那幾波喪屍,就算是壓在人身上貼身肉搏了,也都沒有發出過嚎叫。
他們推測,消毒水的時效大概也就在一小時左右,過了就散了。
如果是在室外,或是通風處,可能這個時間還要縮短。
不過好歹也多了一份保命的可能。
“總比我們正躲在喪屍潮裏,靠消毒水的味保命呢,再忽然失效了要好。”
陳竹西苦中作樂。
休息廳直通走廊,味道實在太沖,幾人鼻子都快被熏失靈了,不得已轉移陣地,把休息地點挪去了穆亭他們的實驗室中。
實驗室不大,八個人窩在裏面,溫度倒比休息廳更高。
據劉振華說,他們三個加上張勤,都是因為之前一組實驗數據出了錯,這段時間正在閉關核對,所以才一直在實驗室裏沒有出來。
“我們昨天之所以能接受你們的說法,也是因為前兩天發生的事。”
李浩然苦笑。
“我還記得,是周日下午的時候,醫學院一些專心科研的講師、有資歷的教授、他們門下得用的師兄師姐——
尤其是病原生物學、免疫學這些,連部分在讀碩士都沒落下,都被征府來人緊急接走了,據說是有重大項目,需要聯合研究,這也是為什麽B棟沒什麽人的原因。科研骨幹都被臨時調走,許多項目都被迫暫停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當時我們就猜測,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危險性極高的新型病毒。”
A大以理工科聞名,醫學院更是國內翹楚,如果郭嘉确實提前察覺到了喪屍病毒的存在,會從A大召集學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劉振華等人,作為A大相關專業的學子,能夠提前覺出不對,并在事後迅速接受事實,也就不難理解了。
陸啓銘忽然想到:“浩然哥,你還記得張勤女朋友是什麽時候給他打電話的嗎?”
李浩然皺眉:“大概……不到四點吧。我記得他挂了電話以後才響的下課鈴。”
幾人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
張勤說過,他女朋友去市區,遇到了,到學校後才給他打的電話。
從市區到A大,地鐵通常在半小時以上。
如果張勤的女朋友只說是,而沒有提到「喪屍」之類的詞的話,那麽至少可以說明,她返校的時候,喪屍感染還沒有大幅度爆發。
不過,如果市區的爆發時間,比A大要早一個多小時,那他們等到救援的希望,就又渺茫了一點。
尤其是根據劉振華三人所說的,郭嘉在二十七日召集國內專家學者,二十八日病毒就已經大範圍爆發,到二十九日,他們聽到廣播的時候,基本可以确定情況已經失控,這蔓延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
劉振華敏銳地察覺到了幾人的不對勁:“怎麽了?是時間上有什麽問題嗎?”
陸啓銘把兩條時間線給三人簡單梳理了一下。
李浩然苦笑:“這倒黴催的。”
說來說去,怎麽看,他們都躲不過亡命天涯的命運了。
而且,他們連亡命天涯的基礎問題都沒解決。
今天晚上逮進來的幾只喪屍,沒有一個自願捐獻遺車的。
想要撈到剛好有車,車還停在露天停車場的喪屍,比他們再找位老師打劫門卡,然後勇闖地下車庫,再從車上拽一只喪屍下來,搶了人家的車自己開都難。
對,A大的地下車庫是要刷教師卡才能開門的。
從某些方面來說,A大的安保設施和它一貫的窮酸氣質簡直格格不入。
李浩然是個五年駕齡的「老司機」。
雖然他大多數時間都在學校吧,但好歹也是正式上過路的,肯定比陳竹西強。
如果只有一輛車的話,肯定是他開着最安全。
陳竹西嘆氣,摸摸愛車的鑰匙,心想寶貝,你在我手裏能待多久,全看這幾天了。
陸啓銘也嘆氣,摸摸手上另一把鑰匙,心想寶貝,爸爸注定不能讓你做個名正言順的,有媽媽的孩子了。
陸啓銘掏出懷裏的小盒子,取出了裏頭的另一把車鑰匙。
和陳竹西手上的一模一樣。
衆人同時狂喜!
陸啓銘清了清嗓子:“這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嗯……拿照禮物。”
然後神情自然地将鑰匙塞進陳竹西手中,又順手牽走陳竹西手裏原本的鑰匙,交給了李浩然。
要說在場誰最驚喜,非陳竹西莫屬!
“銘哥,看不出來你居然敢為愛車一擲千金,你可真不怕陸叔把你腿都折了。”
陳竹西、夏苑和陸啓銘三人打小一起長大,家裏都是從曾祖輩傳下來的交情,曾經一起上山下鄉又辭職下海的世交,家庭條件也都相差不大。
說是中産,但加上幾代積累的不動産,家庭資産也都有小幾億。
但說是富裕,家裏的流動資金,也不會讓他們這些孩子拿着好幾十萬說花就花。
尤其幾人的家庭教育都是以艱苦樸素為主,要讓陸啓銘家裏知道,他上着大學就給自己花了幾十萬買車,肯定少不了一頓打。
陸啓銘有苦說不出。
買車會挨打,那也要看是出于什麽目的。
他喜歡攝影和HiFi,窮三代毀一生一個沒落,以前的零花錢零零散散存下來,能有一兩萬就不錯了。
他們的壓歲錢又一貫是交給家長「幫你存着」的。
要不是跟家裏用「正當理由」申請了「壓歲錢解封」,他哪來的錢買車啊。
但這話他現在又沒法說出口。
只能僵着臉打哈哈。
心頭一塊大石落下,衆人又恢複了開開心心吃吃喝喝等救援的狀态。
反正有了車就有了後路,有了後路的情況總是讓人輕松些的。
當然,也是因為喪屍爆發時正值飯點。
不然這會幾人一定會把目标定在食堂,而不是求真樓的地圖上。
尤其是劉振華三人。
他們最開始提出想要一起離開,主要是因為并沒有直面喪屍的恐懼。
看到陳竹西等人一路從逸夫樓到宿舍,再從宿舍到信息樓,心裏難免将「離開」這件事簡單化了。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幾人改變了看法。
就在他們重新思考要不要離開時,又從陸啓銘口中得知了A大喪屍爆發的時間。
逼着他們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走出去。
既然結局已定,那再擔心也無濟于事。
要麽祈禱這幾天內等來救援,要麽沖出去拼一把,總比守着這點食物,困在樓裏一點一點面對絕望要好。
說實話,穆亭是感激陳竹西等人的存在的。
不僅是他們帶來了外面的消息。
也有他們一路闖過來的勇氣,和從沒想過逃避的态度,給她帶來的鼓舞。
扪心自問,如果現在從外面來的是另一波,只想在B棟等待救援的人,那他們幾個大概率也不會有走出去的勇氣。
誰知道這幾人在多次遇險之後,還敢提出放喪屍進來「練手」的主意。
這份心大,實在是很好地安撫了對危險還沒有明确認知的劉振華三人。
開着燈,實驗室裏也不會有紙牌等娛樂設備,沒有網絡,單機游戲的服務器可能也出了事,幾人現在失去手機,夜晚無所事事,只能繼續開始規劃以後。
“不如我們明天去樓頂擺個求救信號吧。”
陳竹西突發奇想。
地面部隊前進困難,空軍總是來去自如的嘛。
萬一他們運氣好,被路過的某個飛行員發現了,不就不需要勇闖求真樓,然後亡命天涯了嗎。
衆人覺得有道理,順着這個思路,又爬起來清點了一遍現有的物資,看他們還能再待幾天。
結果其實不大樂觀。
除開他們預留逃命路上的三天口糧,算上能量棒之類的東西,他們也最多只能堅持三到四天。
如果只算高熱量食物,不算飽腹感的話,他們倒是可以堅持很久。
但他們不敢拖到那個時候。
如果不趁着吃飽喝足,身強力壯的時候闖出去,一旦食物到了只能維持生命活動的時候,他們連逃命都沒有可能了。
夏苑把一些巧克力、糖果等不抵飽的小零食收攏收攏,往每個人的包裏都塞了一部分,就當是最後時刻應急用的。
陳竹西是個喜歡未雨綢缪的人。
對于情況不明的市區,和至今都沒确定路線的,前往保護區的路途中,她選擇在自己熟悉的校園裏盡可能做好準備。
陳竹西思前想後,從他們取完車,到開車出校的那條路上,有A大一食堂,校園超市,快遞點,和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食堂和便利店都在高峰期,肯定是不能去的。
剩下校園超市和快遞點。
校園超市什麽時候都有人,只不過是人多人少的區別而已。
所以陳竹西覺得,還是開闊的快遞點更适合。
“不如我們再去一趟快遞點吧!剛好從行政樓出校要路過快遞點!”
“五點多,很少人會去取快遞。要麽是已經取完去吃飯了,要麽是還沒下課,快遞點人一定不多!”
衆人覺得可行,紛紛出謀劃策。
陸啓銘提出方法論:“快遞點靠着小路,雖然平時只有送快遞的三輪車從那走,但其實真要把別的車開進去也不是不行。到時候我們直接開車進,撈完就跑,上車再拆。兩輛車,能裝不少。”
羅屹又開始興奮地搓手手:“這題我會!選快遞的時候要找紙箱子裝的!太重太輕都不要!晃一晃嘩啦響的基本都是吃的!”
李浩然失笑:“晃一晃就響的可能都是零食。有些面包,就像你們買的這些——”
李浩然指指陳竹西他們從宿舍裏帶出來的面包餅,接着道:“這種保質期長,可以大量購買的食品,都是有固定品牌的,發貨也會用帶品牌商标的箱子發。可以盯着那些看着比較新,上面還有商标的箱子搬。”
李東升也被啓發:“有些品牌就叫某某食品,還有些店鋪,一看就是賣食物的,這些都是很好找的。”
夏苑聽得差不多了,掏出小本本開始總結:“首要目标是比較新的紙箱子,體積較大、重量适中,首選帶食品品牌圖标的箱子。”
夏苑記着記着又頓了頓:“要不再搬兩箱紙?”
說來慚愧,他們這幾天上廁所已經有些拮據了。
陳竹西瘋狂點頭,差點忘了這茬。
夏苑接着記:“紙巾任務加一。”
陳竹西又看了看狼狽的陸啓銘,補充道:“有那種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過冬裝備的衣服也順幾件吧,我怕之後還要降溫。”
陸啓銘感動不已,并在心底暗自以身相許。
夏苑的小本本滿滿當當,衆人也深感安心,在百無聊賴的夜裏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