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簽
這幾天,薛凝思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趁着春暖花開,甚至還同家裏商量,說是要去上香,這當然只是一個理由,實則是想出去踏青。
“那好吧,不過,得要有人跟着。”那個一品夫人是當真怕了這丫頭,上次的出逃,弄得與,所以這次只要她不再給家裏丢臉,什麽事情都好商量。
薛凝思也答應的很爽快,她當然也很清楚那個跟着的人是誰,但是又有什麽關系呢,如果白白浪費了這般美好的春景,那才是罪過。
選定了日子,薛凝思以及小月,還有幾個随從,簡單的隊伍,便向城郊的山進發。當然還有那個被選定了的人——韓迦玉。他單人一騎,走在最後頭。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關于定親那事情……”坐在馬車裏,薛凝思推了推快要睡着的小月問道,這麽重要的事情,當然不是忘了,只不過主觀上不願多提,家裏沒有聲響,于是自己也樂得少說,省的招來什麽非議。現在一旦出了那個大院,而且身邊還跟着那個人,這事是再也壓不下去了。
小月被強行弄醒,不過反應很快,她壓低聲音道:“當然還是按照原來說的那樣。也就是……”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安靜的大量着薛凝思的神情,她的臉色基本沒有什麽改變,也就是說,她其實也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
薛凝思長嘆一口氣說:“用的什麽理由?”
“他們稱你病了,傷寒。”果然是這樣,出了那麽大的醜聞,一點風聲都沒有,肯定是被壓下去了,不過,“這麽老土的方法。”上頭那個人也會相信?不愧是重臣,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是啊,我也覺得俗。”小月輕笑起來,薛凝思被她所感染,也抿起了嘴,淡淡的笑。
因為家裏定下,出了薛府,直至山腳下,這段路程值得呆在車上,說是為了安全,實際上,還不就是怕她再次逃跑。薛凝思沒有反抗,當真乖乖的坐着,只是間隙性的撩開簾子看看,滿目的翠綠,心情舒暢了許多。
有一次不知為何,正巧瞧見了韓迦玉,他身着一套墨綠色的絲質長袍,頭發松松垮垮的紮起來,垂于腰際,樣子很淡定,整個人似乎都要融到後頭的背景裏去,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幹淨。
“怎麽?”他看到了她,雙目對視,她第一次感覺有點慌了神,但是嘴上還是很尖利:“你不是該在最後面的嗎,誰讓你到前面來的,去去。”說着放下了簾子。
簾上影影灼灼顯現他的剪影,伴着兩聲爽朗的笑,最終徹底消失。
然後,一行再無它事。
到了山腳下,遣散了随從和馬夫,小月挽着薛凝思一路前行,韓迦玉離開五步距離,既不是很遠,也不是很近,就像他這個人,既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熱。
小月開心的說:“今天的天氣可真是不錯,已經是實足的春天了。”
薛凝思将目光投向遠處,忽的瞥見遠處的枝頭,不由有些感嘆:“啊,桃花都結了花苞了,不久就會開了吧。”雖然所有的人都瞞着她,她還是時常能見到行蹤詭異的侍女之類的,遮遮掩掩的捧着些東西從面前走過,不用想也知道,那定是為了大婚準備的。
呵呵,真是好快,比桃花開的都快。
“小姐,到了。”小月提醒着,她這才轉回視線。
跨過門欄,打量起這座對于沒有什麽印象的地方,這廟宇不大,典型的小而精致,坐落在帝都城郊的一處天傑地靈之處,裏面尤以觀音為名,求姻緣求子都很準,這次被安排來這裏,也是家裏給的一個暗示吧。
放任小月去幹她的事,徑自取了許願筒,跪下,在心底将想求的事情一遍遍的問:我能不能找到那個人,我能不能找到那個人。
手中一把簽互相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音,最後有一根飛了出來,劃出一道弧線,落到薛凝思正前方。
會是上上簽嗎
帶着滿心的期待将其反過來,卻只見到一些散亂的句子:一花一草一度春,春去才道春銷魂。繁華落盡皆化塵。一瞬一剎變一生,一生蹉跎一生恨。飛鳥過境終無痕。
這個,似乎不是很明白,薛凝思憤恨的看了好多遍,還用手去扣了一下,證明确實是這支,洩氣的癱坐在蒲墊上。
其間還用眼睛掃了一下剩下的,眼尖,一眼就望到了“上上”二字。是否虛僞的換一根呢?這個念頭至少持續了一盞茶。直到小月轉了一圈回來,這才起身。
小月不清楚為何她的臉色那麽難看,還以為是下下簽,急忙拿來看,看過一笑,便勸說:“又不是說不好,這其中的意思有很多種,我陪你去解簽。”
解簽的地方不遠,一個黃色的招牌很醒目,下面坐着一個老頭子,正在打盹。
“幫忙看看這個簽什麽意思。”薛凝思不好意思問,于是小月替上,将老頭叫醒。老頭接過簽,順口問道:“求什麽?”小月回頭,薛凝思使了個眼色,她便馬上領悟:“求的是姻緣。”老頭只粗略的掃了一眼,然後不住的搖頭,小月一再逼問,他才用蒼老的聲音回答:“有緣沒分,這上面寫的很清楚,雖然是有機會相遇,但是卻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
“胡言亂語!”小月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莫名之火,總之後來生氣的扔下了錢,就匆匆離開,嘴裏還罵罵桑桑,“怎麽可能沒有緣分呢,馬上就要成親的一對。”
薛凝思見小月回來,急忙上去問:“怎麽樣?”小月前一秒的表情還很難看,下一秒就換上了燦爛的笑:“當然說好了,師傅說了,這上面寫的啊,就是你們可以白頭到老的意思。”
“真的嗎?”薛凝思萬分詫異,又同樣問了幾遍,小月皆是興高采烈的回答,還将自己那點小本事全都始出來,一句句的解釋給她聽,她才相信。
“不會吧,呵。”薛凝思覺得臉上有點燒,便用手去遮,沒想到越是這樣越是顯得尴尬,總覺的旁人都在盯着自己。
後來回去的時候,才知道,韓迦玉因為朝中有事,被招了去。
“難怪剛才沒見到。”小月嘟哝了幾聲,“這人也真是的,難得有機會出來一次。多好的交流機會啊。”
薛凝思則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充盈了整個身心。白頭偕老,多麽美好的字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