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周蘭郁篤定的話令鐘若确信一定發生了什麽。
她狐疑地問:“你怎麽确定的?”
清亮的水流沖刷過他白皙如玉的手指和他手中大顆瑩潤的紅提,顏色分明得像是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畫,他輕輕笑了笑:“因為我罵了她。”
“什麽?”鐘若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罵人了?”
她還沒有聽過周蘭郁罵過人呢。
“你罵她什麽了?”
“賤人。”
“……”
“你們倆在裏面說什麽悄悄話呢?我的水果呢!”鐘外婆在外面喊了一聲。
鐘若和周蘭郁陪着外婆一起看電視,老人家也喜歡吃水果,看着電視,吃的津津有味,看到電視裏的女主因為工作大和丈夫吵架時,想起一句什麽似的,問:“若若,你最近是不是沒工作?”
鐘若連載漫畫期間每天都在趕稿,有時候還會晝夜颠倒,特別忙,這幾天卻什麽也沒幹。
“我上一篇漫畫才完結不久,要休息一段時間。”
她近來哪裏有心情畫畫,滿腦子都是生死存亡。
“休息也好。”鐘外婆說,“那婚紗照和婚禮呢?”
周蘭郁:“外婆放心,婚紗照我預定了下個月拍,婚禮還在敲定細節,等确定好了再告訴您。”
鐘若扭頭看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回事。她張嘴想詢問,周蘭郁坐在她旁邊像是突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在鐘外婆看不見的角度用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繼續和老人說打算,說周末就帶鐘若去試婚紗。
鐘外婆高興了,眉梢眼角都能看出點喜意,還給了不少辦婚禮的注意事項。
在外面沙發陪着看了半個多小時電視,周蘭郁這才進房換衣,鐘若隔了兩分鐘進來。
白熾亮燈照出周蘭郁剛脫下襯衣的白皙上身,寬闊的肩膀像是橫枝的柏樹,肌膚卻像是潤着瑩光的冷玉,随着他手肘的擡動筋骨微聳,脊背上印着幾道手指甲刮過的紅痕,看着莫名有種臉紅心跳感。
鐘若視若無睹,“拍照和婚禮的事你真的都定了?”
“嗯。”周蘭郁說,“我挑了很多家,等周末我陪你去挑婚紗,婚禮的話,你不是說想要西式嗎,策劃那邊選了好幾個教堂,但我沒有親自去看過,不能确定,等過段時間我們可以一起看看。”
鐘若:“……”
事情幾乎都被安排好了,但或許是因為之前就隐約猜到他的做法,她這會兒都沒怎麽生氣,只有那麽一點無力感。
“算了,随你。”鐘若都不想談這個話題,“既然你已經确定唐雅心的身份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周蘭郁認為作為男性伴侶保護家庭是他的職責,也不容許他人傷害自己的妻子,既然已經找出隐患,那麽就該動手直接鏟除,他想了想,“你別擔心,我來解決她,不過這一兩天你和外婆盡量少出門。”
鐘若:“你打算動手殺了她?”
周蘭郁不否認:“要在她報複之前解決。”
鐘若有點想知道他打算怎麽解決掉唐雅心,畢竟如今她看起來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如果無故失蹤或是被殺害,到時候警察肯定會調查到他們頭上來,還有極大可能會被扣上一個“嫌疑犯”的帽子。但轉念一想,如果到時候周蘭郁被逮住……心跳得快了快,她莫名閉了嘴,沒再問。
晚上兩人睡在一起,鐘若心裏做好了準備,哪知周蘭郁只是抱着她,微涼的唇貼在她額頭上,居然就這麽睡了。
她心裏奇怪,微微睜開了點眼簾,看見他阖上了眼,黑色的長睫在下眼睑映出陰影,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那睫毛像是蝶翼輕輕一顫,連帶着眼尾輕勾起悄然的弧度。
周蘭郁溫而清的聲音在黑夜裏響起時有點低低的揉耳,“養精蓄銳,早點睡。”
畢竟是不知底細的對手,周蘭郁作為獵食者的本能警惕性很強,他不容許自己有一絲輸的可能性。
鐘若聽懂了,閉上了眼,在熟悉的沐浴露味道中也慢慢睡了過去。
……
唐雅心回去後徒手捏碎了好幾個玻璃杯,然後拿手機撥了個電話。
“我要你幫我查個人,姓周,叫周蘭郁,男的。”
“這次加錢,把他查詳細點,然後把資料盡快給我。”
唐雅心搞有婦之夫之前都會調查,不只是男方,還有男的老婆家庭背景也要查,她享受刺激,但始終保有一絲理智,免得惹上一聲腥。
作為習慣了掌控局面,在和男人交往時占據優勢的她來說,周蘭郁今日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她。
屬于食肉者的掠奪殘酷本能占據了上風,使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讓周蘭郁付出代價。
不過就算加了錢,私家偵探也不可能一個晚上就把人查得清清楚楚。唐雅心第二天整個白天待在家,她手腕一圈都是淤青,還腫了起來,她受不了自己的身體這種瑕疵,氣得在家裏砸了又是好幾個盤子。
于是又打了個電話,“再幫我查個人,女的,叫鐘若,和周蘭郁是夫妻。”
天色逐漸暗下來,白日的熱風到了夜晚成了習習涼風,從大開的落地窗吹進客廳,雪白的薄紗窗簾吹拂起悠缱的弧度。
唐雅心坐在客廳,面前的茶幾放了好幾杯水,投影儀放着電影,看起來十分惬意。
她住的小區是高檔小區,環境清幽,這會兒十一點左右外面沒一點聲音,又喝了杯水,看了會兒手機,她關了投影儀打算進房睡覺。
啪嗒。
燈關的聲音。
唐雅心轉身,餘光瞥見靠近陽臺的那塊地板悄然無息地映出一道多餘的黑影。
唰——
剛好一陣風吹過揚起窗簾,黑影突兀。
她的心重重一跳,而後陰沉下臉色。不像是大多數女孩因為害怕和恐懼而轉身逃跑,她反而擡腳悄悄朝那個位置走去。
黑暗中,刻意放緩的呼吸綿長,但又隐隐沉重而緊繃。
本屬于女性柔皙的白膚長出了灰色暗沉的鱗片,指甲無形變長,微微張開的唇中可見同樣變得尖銳的牙齒,屬于人類唐雅心那張姣好的女性面容逐漸變了樣子。
就在她要伸出手的那一刻,那一瞬間,一根黑紅腕足以一種隐蔽卻快到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纏繞上唐雅心的雙腿,另一根從後方襲擊,尖端豎起,繃出如刀鋒般的尖銳弧度,直直朝她致命處刺去!
铛!
仿佛撞上堅硬的铠甲,腕足偷襲失敗。
唐雅心雙腿被絞住撲到在地,她扭頭看到了那根東西,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嘴巴大張,嘴角咧到耳後,迅速躬身,兩排鋒銳的尖牙朝腕足咬去。
與此同時,她臉上的人類特征褪去,眼珠暴凸,密密麻麻的暗灰鱗片覆蓋了面頰和身體,大小起伏看起來像是一顆顆瘤子,頭顱變得碩大,模樣醜陋而可怖。
硬要說,那模樣有幾分長得像是狼鳗。
“是誰!?”
仍舊是人類女性的聲音,只不過多了幾分嘶啞。
黑紅腕足及時躲開了“她”的牙齒,“唐雅心”的雙腿得到了釋放,但同時更多柔韌濕黏的腕足攻來,死死絞住“她”的四肢,白色吸盤滲出透明的黏液。
“唐雅心”凸出的碩眼上下左右快速滾動,搜索着偷襲者的位置,好在“她”身上的鱗片足夠堅硬,雖然感到有些窒息,但還沒有到徹底威脅到生命地步,“你和我是同類,為什麽要殺我?你到底是誰?”
無人應答。
“她”眼中猙獰殺意露顯,突然甩頭,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起,“唐雅心”的脖子居然拉長了,碩大的頭顱連着相襯下可以說纖細得驚人的脖子甩到了左邊,鋒銳的牙齒狠狠咬上了一根粗壯腕足,巨大的咬合力幾乎是撕咬開了那根腕足,腥稠的血液濺開,腕足抽搐而後掉落在地。
左邊的束縛一松,“唐雅心”幾乎是瞬間又甩着脖子到右邊,嘴巴大張,牙齒挂着紅色碎肉就要再撕咬上去。一根稍細的腕足就在此時朝“她”大張的口腔刺來,頂端如針刺,一舉刺穿了臼齒後的喉口,滋出了毒液。
“啊——!”
“唐雅心”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嘶鳴,身軀開始劇烈掙紮。毒液順着喉管往下,麻痹的灼燒像是用火在炙烤。“她”的脖子瘋狂甩動,不管不顧地用牙齒撕咬一切,幾根纏住的腕足不可避免地被咬斷,抽搐斷裂開也顯出幾分痛苦,但更多的腕足繼續纏繞了上去,無情地絞殺。
暗灰似肉瘤的鱗片翕動,那些白色吸盤滲出的透明黏液一點一點滲入進去,麻痹着神經。
嘶啞的呼呼聲逐漸減弱,“唐雅心”肉紅的厚厚上颚猶如被腐蝕了般往下開始滴淌着血水,眼球劇烈顫動,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根腕足靈活而柔韌地繼續往下穿刺,像是一把鋒銳的鋸齒一點一點捅穿了“唐雅心”的身軀,“她”瀕死掙紮,碩大的頭顱被腐蝕得和脖子一點一點地斷開。
咚——
頭顱掉落在了地板上,順着滾到了陽臺邊。
兩顆凸起的眼珠終于看到了那個藏在外面的人。
“唐雅心”嘴裏兩排尖銳牙齒仿佛死前不甘心地上下動了動,但終究觸碰不到。
腥臭的血腥味逐漸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