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文晴的案子在調查後以自殺結案。

鐘若後悔自己那天沒繼續守在餘江成家附近,她一定能一眼看出他的車。她知道文晴不可能是自殺,沒有找到的屍體大概率是在餘江成的肚子裏。

她心裏并不舒服,這大概源于自己是有機會能夠救下文晴的。

她不由自主地想象那天晚上餘江成是怎麽殺害文晴的,然後又是如何将她狼吞虎咽地吃進肚子,連一絲血液都沒放過。想象的畫面過于逼真,她總是留有三分饑餓的胃部愈發感到饑餓,但食欲卻逐漸下降,吃東西的量變回從前。

周蘭郁為了讓她多吃,開始在網上搜新的菜譜,想把肉類做得更加美味入口。

然而效果欠佳。

“若若,你這是在抑制自己的本能。”周蘭郁焦躁地說。

“什麽本能?”鐘若表情冷淡,“吃人的本能?”

周蘭郁受不了她對自己的冷淡,“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吃這麽少會生病的。”

“吃不下就是吃不下,你別管這麽多行不行?”鐘若不看他的臉,“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裏?”周蘭郁跟在她身後。

“LuPin酒吧。”

“為了見餘江成?他一連幾天沒出門了。”

鐘若轉身看他,認真地說:“我發覺自己之前的想法過于保守了,要想殺‘他’,我們就必然會和他産生聯系,與其這樣還不如主動出擊。”

是她之前想的太天真了,她本想借其他人的手将餘江成誘出再将之殺掉,将自己和周蘭郁隐藏,但實際情況卻不能如她所想的一樣發展,意外比想象中要多,繼續這樣等下去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周蘭郁注視着她,他的妻子或許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眼中有冰涼的殺意,那是她完全不同于從前的眼神。

但這不同卻令他欣然快樂。

“好,我和你一起去。”

鐘若本來就打算帶着周蘭郁。他們換了身衣服,晚上十點到了LuPin。

上一次來酒吧已經是大學的時候了,鐘若一進去就感覺自己有些不習慣,迷幻的燈光色調很暗,看過去的每一張臉都是模糊的,多虧了這燈光,鐘若和周蘭郁坐到卡座上的時候并沒有多少人注意。

這會兒還不是酒吧的高峰時段,臺上有人放歌,下面大多人還只是在喝酒。

二十來分鐘後,張為找到了他們卡座的位置。

周蘭郁之前發了消息給他。

張為挂着笑臉走過來,在看到周蘭郁老婆也在時呆了一下,他以為周蘭郁是一個來的。

鐘若為了融入這裏的環境換了一條貼身黑裙,露出平直的鎖骨和削薄的脊背,臉上化了稍濃的妝容,和之前在周家看到的清麗秀純的模樣有很大不同,但和周圍的人一對比又能看出點冷淡的意思來。

“鐘若也來了啊……怎麽不提前給我說一聲?”張為坐了進去。

這會兒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他們,尤其是周蘭郁,他穿了休閑的衣物,身形和容貌都在這暗調的燈光下呈現出驚人的魅力。

“難得出來玩一玩。”周蘭郁嘴角帶笑。

張為面上笑呵呵的,心裏卻有些着急。上次因為餘江成來,餘溪蘭就沒來了。再加上出了那檔子事,餘總今晚好不容易來一趟,他想周蘭郁來的實在是巧,懷揣着心思趕緊過來了,但怎麽他帶着老婆也來了!

“我去下洗手間。”鐘若站了起來。

張為趕緊指方向:“從這裏直走過去左轉就是衛生間。”

鐘若小心避開着人走,在去洗手間的路上拒絕了幾個搭讪的人。她沒有去衛生間,而是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比起一樓,LuPin的二樓無疑安靜了許多,人也少了許多,連裝修風格都比下面要簡約。每間包廂外面都寫的有名字,她回憶起之前那通消息,往最裏頭的那間包廂去。

微亮的燈光從門下透出,裏面有人。

鐘若沒有猶豫,一把把門推開。

房間燈光暗昧,桌上已經擺滿了酒,皆是玻璃瓶,乍眼看去真皮沙發上坐着約六七人,中間棕色長卷發的女人最為矚目,手裏拿着一根點燃的煙,聽到開門聲,她扭頭看了過去。

鐘若第一眼看到的是餘溪蘭,然而第二眼看見了坐在邊上沙發的餘江成。

她賭對了。

鐘若再次拾起了自己的演技,驚訝地擡眼看他們,然後連忙往後退,嘴裏說着“不好意思,走錯了。”。

餘溪蘭還沒反應,餘江成就連忙站了起來喊住她:“诶,你等等。”

鐘若身形一頓,扭頭看他,聲音遲疑:“有事嗎?”

餘溪蘭沒認出她是誰,當初她在路上遇見鐘若的時候她是化的淡妝,穿衣風格也不同,況且過去這麽久,她已經沒什麽記憶了。

“走錯包廂了?”餘江成從沙發上起身。

他今天難道出來放松,哪知道過來的時候餘溪蘭也在,被迫坐在這裏聽了至少二十分鐘的教訓,心裏有些不痛快。但身邊的女孩又是新人,他又舍不得走,打算一會兒就帶着人去酒店。

但這會兒他的想法變了。

“走錯包廂了也是一種緣分,要不帶上你的朋友一起喝一杯?”餘江成走過去,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這味道很吸引他。

至于長相,燈光雖暗也能看出女人明眸善睐,身形窈窕誘人。

“餘江成。”

餘溪蘭淡淡出聲警告。

“姐,我就和這位美女聊聊。”餘江成吊兒郎當地說,和鐘若一起出了包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鐘若隐約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血腥味。

鐘若和他拉開點距離,面上是面對陌生人的疏離,“不好意思,我要下去了。”

餘江成看她亮盈盈的眼眸和殷紅的唇,不動聲色地擋在她面前,“你別怕,我沒什麽惡意,就是交個朋友。”

鐘若禮貌拒絕:“不好意思,我已婚了。”

餘江成不信,況且已婚與否對他來說不重要,他上手要握住她的肩膀,鐘若靈巧避過,高跟鞋也“無意”踩了他一腳。

“老公!”

餘江成看她往他身後招手。

他跟着回頭,那是個極其出衆的年輕男人,他走過來餘江成才發現對方比自己高出半個頭。

“你怎麽跑上來了?”他聽男人問。

“我就上來看看,哪知道……”

周蘭郁将鐘若護在身後,看餘江成的眸光很冷淡,“你剛才在做什麽?”

張為這時也急急忙忙跑了上來,看見對峙的三人驚了一驚,這是怎麽回事?

外面的動靜稍微變大,餘溪蘭疑心餘江成又惹禍,沉臉拉開了門,然後愣住,沒想到會看見周蘭郁。

“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張為連忙調節,生怕起了沖突。

餘江成不喜歡這個男人,或許是對方高出他的半個頭,或許是他居高臨下的逼視,以及似有若無的殺氣,他能聞到一股厭惡的味道。

“你是她老公?”他上下打量,眼裏有下流的意味,“你老婆很漂亮,不介意我加個她的聯系方式吧?”

他這明晃晃找事的姿态讓餘溪蘭很不高興,她沒再看周蘭郁,警告地對餘江成說:“過來,你別沒事找事。”

周蘭郁輕輕一笑,在其他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上前一步,一拳揮在了餘江成的臉上!

他骨節堅硬似鐵,力氣巨大,餘江成被打得頭重重撞上了身後的牆壁,口腔滿是血,半張的嘴吐出了被打掉的牙。

“我操……”

餘江成腦子嗡嗡作響,沒反應過來。

張為驚呆了,餘溪蘭也被震住了,包間裏有人看見起了沖突連忙下去叫保安。

鐘若也沒想到周蘭郁會動手,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別再打了。”

保安匆匆趕來。

餘溪蘭去扶餘江成,手卻被他重重甩開,他死死瞪住周蘭郁,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站起來,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将他弄死的沖動。

旁邊的保安和張為見他表情不對,趕緊過來一人一邊拖住他,“餘少爺,冷靜!冷靜!別沖動啊!”

哪知餘江成的力氣也大得出乎意料,三個人都拖不住他,他紅着眼朝周蘭郁眼睛揮拳。

周蘭郁不避,反而擡手接住了他的拳頭,用力一抻,餘江成像是被拖拽的沙包,膝蓋一軟朝地下跪去,周蘭郁順勢一腳朝他小腹踢去。

他這一腳留了力,但依然不容小觑,餘江成一下趴在了地上。

這下保安全轉向拖住周蘭郁了。

“報警!趕緊報警!”有人喊。

“不用報警。”餘溪蘭在此時沉着出聲,看向周蘭郁的目光奇異。

周蘭郁沒再動手,他好似渾然不覺自己剛才打了人,目光柔和,只關注他的妻子,“沒事吧。”

“沒事。”

鐘若能有什麽事,她剛才在想去了警局該如何處理這事,周蘭郁先動手可能會賠錢,但她不願意給錢,好在餘溪蘭說不用報警。

餘溪蘭叫保安把餘江成扶進去,她有話和他們說,餘江成哪裏願意,他忍着痛站起來,盯着周蘭郁的目光陰森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會沖上來将他撕碎。

“我弟弟對你的老婆口出不遜是他的錯。”餘溪蘭說,“但你也動手了,算是兩清。”

餘溪蘭對這個表弟有些厭煩,沒一點真本事還好色貪淫,禍害不少。如果不是家裏的關系,她是不想和他多打交道的。但餘江成臉皮厚,在她面前會裝,說好話,她也就沒冷下臉趕人。

今天打着幾下也算是活該。

不過她沒想到動手的會是周蘭郁。

完全和從前是不同的人。

因為調戲了他老婆,所以氣得直接動手,餘溪蘭看向她身邊站着的女孩,從頭到尾都很鎮定,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後朝她點點頭。

和之前看到的也有些不一樣。

餘溪蘭也沒什麽興趣揭穿自己和周蘭郁從前的關系。

周圍的人開始散開,鐘若牽着周蘭郁的手,“我們回去吧。”

走前她瞥了一眼餘江成,對方嘴上大片是血,森冷噬人的目光緊緊釘在了周蘭郁身上。

他比她想象中要冷靜。

張為也跟了下來,嘴裏不停地念着周蘭郁太過沖動,說那可是餘江成,後面他肯定會報複的。

要的就是他報複。

鐘若裝出幾分疲倦害怕的模樣,說自己想趕緊回家,張為也只好住了嘴。

張為看着他們開車離開,惱恨今天真是倒黴,周蘭郁怎麽變成那個樣子了?有人調戲他老婆就發火,還真是把她當眼珠子看了?

一個愛錢的婊/子難不成會有真情?

張為上了樓,餘溪蘭已經走了,偌大的包廂只有餘江成一個人在。光線比剛才還要暗,黑沉沉的,他看不見餘江成的臉,只覺得他的聲音格外滲人。

“你認識剛才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