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

鐘若給安青找了個房子,兩室一廳,月租一千五。

用的是餘江成的錢,是她在他房間的櫃子裏搜到的,一疊一疊的現金整齊地擺放在櫃子裏。

他的房間還有一個沒有上鎖的抽屜,裏面是一個相機,拍的全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包括安青的照片和視頻也在裏面。其中還有一段視頻是他笑着叫人把現金吃進肚子裏。

她讓安青把這些錢全部帶走,告訴她:“要是有人問你,你就說這是餘江成給你的工資。”

安青點頭。

手機震動了一聲,是周蘭郁給她的提醒。

停電了。

鐘若帶着安青離開,至于剩下的這些狼藉,她知道周蘭郁會處理好。

陳文的到來在鐘若的預料之中。

這位見過數次面的警官第一次以審視的眼光看她,她裝作不知,給他倒了一杯水。

“你丈夫周蘭郁呢?”

鐘若:“他重感冒發燒,現在還在休息。”

陳文在房門外看了一眼,蓋着被子的年輕男人躺在床上,眼睛閉着,臉頰蒼白得吓人,呼吸緩慢,看上去病得很重,連空氣都是一股藥味。

看得出來是真的生病了。

“最近換季,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鐘若無奈地說,神色透出對丈夫的擔憂。

“那是要好好休息。”陳文坐回沙發,将話題引到餘江成身上,“十五號那天下午你和周蘭郁是去了他家對吧?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鐘若簡單地把上次在酒吧發生的事,以及餘江成為了報複将照片和音頻發到公司郵箱的事說了一遍。

“如果只是道歉,怎麽會待這麽久?你們中午十二點到了餘江成家,晚上快八點才離開,這麽長的時間幹了什麽?”

鐘若穿了一條淡粉色及踝長裙,淡雅脫俗,垂眸楚楚動人,“我和蘭郁是真心想要他放過我們,但是餘江成……他在我老公面前都差點對我動手動腳,蘭郁和他打了一架。”

“他們打架了?”

“嗯。”她說,“我和安青,哦,就是餘江成家裏的保姆,我們把他們倆拉開,他不讓我和我老公走,然後他就發病了。”

“發病?”陳文沒懂。

“就是餘江成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開始大喊大叫,還砸東西,嘴裏說什麽‘放過我’之類的話,我們都吓了一跳。安青說餘江成這樣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這樣,好像中邪了一樣,我們本來想送他去醫院的,但是他死活不肯。”

陳文眉間褶皺加深。

“沒辦法,我和蘭郁只能暫時留在他家等他清醒,後來餘江成清醒是清醒了,但是醒來後話也不和我們說,拿着手機和車鑰匙就下樓了,也不管我們了……後來才知道他居然自殺了。”

陳文覺得鐘若像是在編故事。

“我看網上說餘江成害死過人,他時不時發瘋會不會是因為害死人以後長時間精神壓抑,然後得了精神病?他發瘋的時候真的很吓人。”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害死過的人找他索命來了。”

陳文無言半晌,很是懷疑鐘若在忽悠他,但又有點半信半疑。

餘江成自殺這件事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太多,就和文晴的自殺案一樣,難不成那房子是有什麽邪氣?

如果是人為,那要如何操控兩個人都去到同一地方自殺?

難不成靠催眠?

鐘若說的可能會是真的嗎?

“如果陳警官不信可以問安青,我這裏有她的電話號碼。”

離開鐘若家,陳文開車去了她給自己的地址,現在安青就住在那裏。

房子是老小區,雖然綠化和衛生不算特別好,但是附近飯店和超市的都有,離公交站也近,生活很便利。

陳文發現安青雖然看起來膽子還是和上次見面一樣的小,但是狀态卻比上次在禦府新都那個大房子裏的時候要好上許多,神色沒了那麽木然,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有了點光亮。

“餘少……餘江成的症狀比鐘小姐說的要嚴重很多,在家的時候會突然發瘋砸東西,然後跑到房間裏躲起來,大喊大叫,說‘放過我,我錯了’之類的話,這種情況大約持續了快半年左右了。”

“那你怎麽沒打醫院的電話?”

“我怎麽敢打,餘江成說要是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他就要殺了我。”安青說着打了個顫。

“那天鐘小姐和他老公來道歉,我在廚房做飯,一出來就看見他們打起來了。我和鐘小姐去勸架,沒想到他又發病了……我們三個人沒辦法,只能等他清醒。”

“他醒來後有說什麽嗎?”

“沒有,他特別吓人,一句話都不說,拿着手機和車鑰匙就出去了。”

“你們怎麽不追出去?”

“鐘小姐和她老公本來要追的……是我攔住了他們。”安青第一次擡頭看了陳文的眼睛,“我怕他們兩個人追上去會出事,餘江成的脾氣很不好,而且他很可能一會兒就回來了。”

陳文一言不發,如果鐘若和安青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餘江成的自殺就有了理由,但這些……是真的嗎?

他不禁懷疑起來,懷疑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奇異的力量作祟。

無數的巧合背後是必然,但他卻找不到這必然背後的突破口。

“陳警官。”

他聽到安青這樣問他,“餘江成自殺不是好事嗎?為什麽還要查呢?”

陳文驟然低頭,看到了安青眼裏純粹的疑惑不解,她是真的高興餘江成已經死了。

一個人渣死掉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陳文啞然,他對她說不出口,說這是自己對真相的執着。

鐘若把房間的空調調到二十八度,又将灌滿熱水的熱水袋放在周蘭郁的肚子上。

從那天回來以後他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态。

她能猜到原因,本來因為保護肚子裏的孩子而受了重傷,之後又強撐着弄斷電網,扮成餘江成的模樣自殺,然後回來将那些摔碎的家具全部處理掉。

哪怕是怪物也撐不住。

鐘若不能帶周蘭郁去醫院,她只能把昏迷的他擡到床上。她摸到了他因為受傷而失溫的手臂,冰冷僵硬得像是放在冷凍層的石頭。

她意識到周蘭郁需要足夠暖和的溫度。

她坐在床邊守着他,心底有些茫然,她沒見過周蘭郁這麽脆弱的模樣。

他的臉像是冷硬的石膏像,若非鼻子還有氣,會讓人誤以為他是被捏出來的假人,一具沒有生命的漂亮石膏。

鐘若想,如果周蘭郁撐不過去死了怎麽辦?

她沒有一點高興解脫的情緒。

她回憶起周蘭郁為她做的好多好多事情,抛開他非人的身份,那些事情是其他男人絕對不可能為她做到的。

因為是怪物,所以他在她面前獻出了一切。

毫無保留地愛她。

因為知道她最愛的還是他那具完美的皮囊,所以哪怕是重傷也竭力維持着她喜歡的模樣。

但他不知道,其實她已經覺得那些觸手有一點點可愛了。

“周蘭郁。”

鐘若牽住他的手,輕輕地說:“你要快點好起來。”

冰冷的指尖慢慢用力回握住了她的手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