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抱歉,師郎君我不記得了。……
長月高照, 河邊風冷,幾盞花燈順水漂流。
清秋只覺師無涯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極其惡心,清秋迅速收回手, 淡聲道:“師郎君見着我還是愛動手動腳。”
師無涯抽回手, 垂眸凝視着倏然騰空的手腕。
掌心還有她肌膚的餘溫, 師無涯對她的譏諷不以為意,只道:“付二姑娘一如既往的笨不是?”
笨?
清秋氣笑了,但又覺得不必同師無涯置氣, 否則就是讓師無涯得逞。
“還成,用二十兩銀換得前朝孤本, 我不覺得虧。”清秋淡聲說着, 視線逐漸下移,看向師無涯手中提着的黑布。
清秋疑道:“師郎君是買的什麽書?”
聞言,師無涯心下一慌, 鬼使神差地将東西藏到身後,此刻他腦子裏滿是追妻三十六的第一計, 瞞天過海。
這也瞞不過啊…..
清秋将他的動作一覽無餘,原本不好奇的,可師無涯一藏, 卻讓她生出好奇, 是什麽書如此的見不得人。
“師郎君的書見不得人?”清秋故作疑問,語調嬌俏。
師無涯見她上前來,他忙往後退, 眸光慌亂起來。
“付二姑娘,請自重。”師無涯情急之下,對清秋說出這句話。
清秋輕笑出聲,諷道:“這句話還是留着師郎君說給自己聽吧, 師郎君可要記着這句話。”
“倒也不必太自重。”師無涯清清嗓子,飛快地回應。
清秋無心與他掰扯,這麽多回,也沒見師無涯當真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倘若師無涯能聽她的,她就不會再見到他了。
師無涯見她要走,追上前去,急道:“你答應我的事,還沒告訴我。”
清秋頓步,背對着他,懶懶道:“什麽事?”
“杭州的宅子,你賣給誰了。”師無涯眸光一滞,神色複雜。
“這事啊,”清秋拖長尾音,似在思索,良久她笑道:“抱歉,師郎君我不記得了。”
師無涯咬牙切齒,卻又奈何不得她,只恨恨出聲喊道:“付清秋!”
“我該回了,師郎君也回罷。”清秋輕柔一笑,對他的憤然不屑一顧。
清秋擡步要走,卻見身旁一道墨色身影飛快攔在身前,手中還提着黑布緊緊不放,即使隔着幂籬,清秋也能感受到他眉目之間的怒氣,還有幾分無可奈何的悲憤。
師無涯越是如此,清秋越是快意。
師無涯橫眉怒目,咬牙道:“你騙我?”
清秋颔首,淡聲道:“沒騙,忘記了。”
話落,清秋覺察到他手心的黑布逐漸被攥緊,黑布褶皺擠在一塊,像是被扭曲的漩渦。
“師郎君,我記性不太好,見諒,不過你攔在我面前是何意?”清秋緩聲道,“這兒是汴京,你若是攔着我,我便要喊人了。”
相國寺前人多混雜,她一出聲必有巡衛趕來,倒時麻煩的就是師無涯了。
“清秋,我有話對你說。”師無涯輕聲道。
清秋漠然道:“師郎君,可我卻沒有話要對你說,再多的話,我都不想聽,往後也不必對我說。”
師無涯想說什麽,她不想知道,如今她也不想聽。
語罷,清秋繞開師無涯,師無涯愣在原地,只這幾句話,叫他悵惘失神,不敢進一步去問清秋,亦不敢強迫她聽自己的那些話。
皎月清風,河畔的風幽冷涼薄,清秋與他擦身而過,他微微擡手,旋即又顫顫放下。
師無涯回身目送清秋離開,那一抹猶如遠山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他再看不見清秋的身影,就仿佛他二人漸行漸遠。
清秋一路往回走,她欲尋雲露一道回宅,卻不想沒見到雲露。
見雲露不知去向,清秋閑來無事,緩步向大相國寺裏去,大相國寺香火鼎盛,此夜來往經商的人頗多。
“小娘子留步。”
身後有一人出聲喊住她,清秋頓步回首,眼前是位年老的師父,身披袈裟,聲如古樸洪鐘,他眉目間似有笑意。
清秋瞧不真切,只聽他道:“小娘子,今日相國寺內有位貴客,小娘子不妨改日再來。”
相國寺內燈燭映天,唯獨大殿緊閉,清秋倒沒發覺,若不是他出言提醒,她恐怕就要推門而入了。
清秋不便再問,朝那師父颔首施禮。
天色漸晚,清秋在相國寺橋頭等到雲露,二人一同回宅,臨行前,清秋在街巷旁的販夫手中挑了對竹蜻蜓。
那竹子是清脆的綠,像極王恒的為人。
清秋仔細收好竹蜻蜓,回宅已是亥時,韋南風近來身子不适,早早睡下,清秋将竹蜻蜓交給雲露命她小心收好,日後贈與王恒。
李媽媽正從廊下走來,見清秋款款而來,忙捧着油燈上前去。
“姑娘怎麽這會來了,夫人已睡下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去罷。”李媽媽慈眉善目,一雙深黑的眼睛望着清秋笑道。
清秋眸光微沉,憂道:“母親這幾日總睡得早,瞧着精神不大好,可是病了?天越發的冷,怕母親病了,我心裏放心不下。”
李媽媽道:“姑娘多心了,這幾日大人常回來。”
李媽媽環顧四下,見外頭的女使打水匆匆走過,她忙拉過清秋,悄聲道:“夫人前些日子與大人鬧了脾氣,這兩日大人雖回來了,卻不在正房裏住。”
清秋凝眉,疑道:“媽媽可知道是何事?”
李媽媽眸子一轉,長嘆一聲,話都凝在嘴邊,卻不肯輕易說出。
清秋柳眉深蹙,急道:“是什麽事?媽媽就告訴我,母親身邊就媽媽一個知心的,難不成媽媽連我都要騙着,瞞着。”
“往日我不在母親身邊盡孝,如今我回來了仍舊不能為母親分憂,苦了母親為我受痛。”清秋含淚道。
清秋本不知婦人生産有多疼,往日韋南風常對她提起,她也只是聽聽,可幾個月前她守在嫂嫂身邊,聽着那撕心裂肺的聲音,她心也跟着疼。
李媽媽聽清秋這一番話,為難道:“姑娘,夫人是不想你曉得的,這些年大人與夫人隔閡頗多,一朝一夕的事,堆起來就多了,我也不知該如何同姑娘說,姑娘也別多心,夫人這些年也都熬過來了。”
韋南風與付彰不合并非一兩日,其中有些事她不便同清秋說,除卻先前李媽媽告訴清秋的,李媽媽還瞞下許多事。
積年舊事,翻出來只會攪得家宅不寧。
“李媽媽,我明白你與母親一條心,心裏疼惜我,可有些事我也應當曉得不是?我若一直被瞞着,豈不是成了外人?就是再為我好,也是不好了。”清秋溫聲勸說。
當日在杭州韋南絮說的一席話,叫清秋心有餘悸。
猶豫再三,李媽媽嘆道:“前幾日夫人去赴宴,沒曾想遇上了大人,大人正往豬兒巷去,姑娘定然不曉得那豬兒巷是什麽地方。”
李媽媽眼神閃躲,壓低聲音道:“這些地方說出來都是污了姑娘的耳朵,夫人本想去逮大人,可最終還是打道回府了。”
清秋道:“母親是為這事病了?”
李媽媽略微颔首,見天色已晚,李媽媽送她回杏院。
杏院裏雲露已歇下,剩幾個老媽媽候在廊下,天漸冷,清秋遣她們回去歇着。
清秋靜坐窗前,凝神看着書案上的一對竹蜻蜓,燭火飄搖,影子跟着晃動。
翌日清晨,清秋裹上狐裘,只身一人出門,雲露尚未醒,她早些去宮中将東西送給王恒,途徑飛雲樓,清秋命人取了百花糕并一些酥餅。
不知為何,王恒在翰林院的事多了起來,已許久未歸家。
宮門前,觀墨縮着脖子打抖,見有馬車駛來,才抖了抖身子。
“付二姑娘,我家公子說辛苦姑娘了,等到日後再來向姑娘賠罪。”觀墨抖着聲說話。
清秋憂道:“常也在翰林院還好麽?既是有事就不要挂心外頭,我這兩日都候在家中,我等着他。”
觀墨搓着手,憨笑道:“公子猜到姑娘會這般說。”
語罷,觀墨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上頭赫然寫着四個字“清秋親啓”,字如其人,清秋愣了愣,忙接過信,順道将她帶來的東西遞給觀墨。
清秋也寫了封信,那信墊在竹蜻蜓下,是前些日子就已寫好的。
只是她沒想過王恒已早早備好了回信。
清秋目送觀墨離開,臨行前,清秋只剛踏進馬車便見禦街上有一繁複精巧的馬車駛來,馬車前所飾之物叮當作響。
幕簾之外,忽地下起了雪,伴随着涔涔鈴音,輕靈的雪花落在青磚白瓦上。
自那日過後,清秋不再出門,韋南風念着呂汀英照顧團圓,不叫她請安,恰好清秋有意陪在韋南風身邊。
十二月初的幾場雪落得滿城銀裝,付宅已不見綠景,盡是白茫茫一片,檐下女使掃雪逗趣。
清秋捧着手爐,李媽媽打簾引她入內,房中暖爐熏着,一進屋便渾身熱絡。
韋南風斜倚在榻上,見清秋來,笑道:“這幾日你來得勤,想來是有事要求我了。”
清秋抿唇,嬌嗔道:“母親慣會打趣我,我來看母親自然是想母親的,可憐我的孝心在母親面前什麽不是。”
韋南風眉花眼笑,笑罵:“你嘴皮子也厲害起來了,十二月中旬的宮宴你的衣裳首飾可都備好了?”
十二月中旬的宮宴,大娘娘邀京中貴女進宮赴宴,雖說是賞雪宴,可去赴宴的多是朝中新貴,又或是家世顯赫的姑娘。
先前為師無涯所設的慶功宴上,便有風聲傳出,說是要為太子和二大王選妃,可到頭來也未見有誰真的被選中。
清秋猜想,頭一次的宴會只是為打量貴女們的品行,這一回的則是要敲定人選。
只是大娘娘留畫像究竟是何意圖。
廊下積雪,檐上白絮紛飛,幾只錦雞傲然立在枝頭,略一抖動晃落滿地白雪。
清秋起身繞到韋南風身側挨着坐,挽起她的手,笑道:“母親,嫂嫂都替我備好了。”
韋南風道:“前些日子,王夫人又遣人送了好些禮品,原先王夫人送來的聘禮就已價值連城,到底是世家大族,只些零碎的禮品就已抵你半數嫁妝。”
提及嫁妝,韋南風眸光倏然一沉,她險些将那件事忘記了。
思及此,她幽幽嘆氣,付家本是清流人家,嫁妝少倒也沒什麽,不過這些年韋南風和付彰都為清秋備了許多嫁妝。
大昭厚嫁之風盛行,因此也為清秋攢下不少,可和王夫人送來的聘禮相比卻是滄海一粟。
韋南風明白王恒愛重清秋,自然不會叫清秋受委屈,而王夫人性子溫和,待清秋還算親厚,如此看來,國公府倒也是個好去處了。
國公府那樣顯貴的人家,送來的東西自不會差,清秋心中有數,除卻嫁妝其餘的東西,等她嫁入國公府便還給王恒。
清秋輕聲道:“嫁妝聘禮不過都是身外之物,我心裏有數,母親你身子可好些了?明兒我去飛雲樓取些酥餅果子回來孝敬母親,我就安心陪在母親身邊。”
清秋陪韋南風說了一上午的話,午間用飯時,李媽媽急匆匆地奔來,徑直打簾入內。
李媽媽眸光一轉,徑直走向韋南風,附耳道:“夫人,韋家二姑娘來了。”
韋南風躊躇地放下碗箸,神情複雜,李媽媽輕咳一聲,使韋南風回過神來,韋南風朝清秋道:“你先回去,來客了。”
清秋不常見韋南風這副無措的模樣,一雙溫和的眼眸,像是見到可怕的東西,可她那神情中更多的是一種乞求。
韋南風與李媽媽一道出去,正房裏的女使請清秋回屋,清秋朝雲露道:“你跟着她們一道去聽聽。”
雲露颔首,随着一衆女使往前院去。
——
付宅正堂裏一清豔婦人端坐在圈椅上,冬雪飄零之際,她衣衫單薄,手指凍得僵紅。
眼尖的女使上前奉茶,輕聲道:“娘子,吃些茶暖暖身子。”
韋南絮細眉輕挑,打量她一番,女使皆着粉襖,個個都生得清秀端正,韋南絮柔聲道:“不必了,我是來見我姐姐的。”
女使只好退至一旁,恰此時韋南風和李媽媽快步而來。
韋南風見是韋南絮,心下一驚,面上卻仍舊溫和。
十年,将近十年未見的韋南絮風姿依舊,媚而不俗,而她銀發早生,眉眼之間盡是疲倦,多年來在汴京游走世家貴女之間,她早已練就識人之術。
她的這個妹妹不懷好意。
“南絮,多年未見,近來可好?”韋南風笑問。
李媽媽朝身旁女使遞去眼神,示意女使上茶。
方才上茶的女使正要出聲說話,卻見李媽媽身邊的小青已奉茶至韋南絮身前,韋南絮看向上首的韋南風,眉眼輕盈。
“姐姐,好似老了許多。”韋南絮直言不諱,唇邊含笑。
小青奉茶至韋南絮身前,不緊不慢地道:“娘子請用茶。”
韋南絮眉梢輕挑,輕聲開口:“不必。”
小青毫不退讓,複又說了一遍:“娘子請用茶。”
冬日白雪飄落,溫熱的茶水冒着白霧,透過茶盞騰起的水霧,韋南絮看到李媽媽輕慢的神情。
韋南絮勾了勾唇,故作委屈道:“姐姐,我不愛用這茶,我也不愛喝茶,我一路北上是來尋姐姐說話的。”
韋南風見她不願,正欲讓小青退下,此時李媽媽卻開口,笑道。
“韋二姑娘,這是夫人的心意,天寒地凍的,二姑娘一路北上想來是辛苦了,喝口茶好緩緩神,再與夫人細說。”
李媽媽話說得滴水不漏,可這語氣卻強硬。
韋南絮往日也當家做過主母,自然曉得李媽媽話外的意思,眼下她獨自一人在汴京,若是得罪了韋南風也無處可去了。
小青順勢遞上茶,眉梢輕揚。
“姐姐為我考慮得周全,只是我一人上汴京來,無依無靠,還望姐姐能留我。”韋南絮輕抿一口,顫顫擡眸,直勾勾地韋南風。
韋南風旋緊手中茶盞,心下思量着這事。
按理說,她該留下這個妹妹的,可于私心,韋南風并不想留下韋南絮,畢竟付彰曾對韋南絮有情,還未等她想清,便聽韋南絮低聲開口。
“母親近來身子不大好,也是想姐姐了,要我來汴京見一見姐姐,姐姐與母親置氣多年,我這個做妹妹的怎能視而不見。”
韋南絮從單薄的衣袖中抽出帕子,她輕輕拭淚,聲音帶幾分哽咽。
“妹妹知道姐姐心裏記恨母親,其實心裏也厭惡我,可總是母親肚裏出來的,前陣子我瞧着侄女回杭州心裏歡喜得緊,小侄女生得與姐姐太像,引得母親落淚,嘴裏直念叨着姐姐。”
韋南風握緊茶盞,憂道:“母親當真如此?”
李媽媽擰緊眉頭,直盯着韋南絮,見韋南風為此事着急,李媽媽上前服侍,命人周遭女使婆子退下。
韋南風本不願打理韋南絮,偏她提及韋老太太,引得韋南風有幾分動容。
李媽媽跟在韋南風身邊多年,一眼便瞧出韋南絮的伎倆,韋南風心裏或許也知道,只是一提及韋老太太,韋南風便失了主心骨。
韋南絮借繡帕掩笑,沁涼的指尖擦去熱淚。
“姐姐,母親還與我說了許多話,姐姐讓我留下吧,過幾日我便回杭州了,母親只是想讓我來見見姐姐。”韋南絮顫着聲音說話。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親姐妹,韋南風狠不下心将她攆出去,況且她實在好奇韋老太太對韋南絮說了些什麽話。
李媽媽輕咳一聲,韋南風恍然擡眸,見李媽媽目光擔憂,韋南風心頭一顫,別過眼去看韋南絮。
韋南風朝她道:“留下吧。”
話音甫落,李媽媽低聲道:“姑娘。”
韋南絮微微颔首,她沒曾想過竟然這麽容易就說服了韋南風,原以為要廢好大的功夫,看來她這個姐姐也沒什麽本事。
韋南風已應下韋南絮,李媽媽不好再勸阻,只得先命小青去收拾廂房。
小青正要動身,卻聽韋南絮道:“姐姐,聽說大侄女嫁人了,我想住那間院子,我還從未來過汴京,姐姐可否讓我多留幾日。”
韋南絮起身,堂外冷冽的風吹進,凍得她唇色泛白。
“你不在母親身邊盡孝,多留在汴京是為何?”韋南風疑道。
韋老太太最是疼愛韋南絮,就連她當年跟着杭州通判跑了韋老太太也只是輕輕揭過,甚至派人去給她送銀錢。
後來那杭州通判死了,韋老太太又派人将她接了回來。
這樣的事擱在尋常人家,早就将女兒打死,以正門風。
可韋老太太不顧家中旁的女兒的名聲,硬将人接回,害得她幾個庶姐在夫家受盡冷眼,後又不了了之。
韋老太太疼她,韋南絮自然敬着她韋老太太,只她開口,沒有韋老太太不應的。
韋南絮身心俱冷,聽到韋南風的話,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姐姐都不在母親跟前盡孝,怎得揪起我的錯處來了。”
話音剛落,庭中傳來踏雪折傘聲。
“大人回來了。”
一女使匆匆來報,見着堂前站着一臉生的女子,女使愣了愣。
韋南風忙起身,急道:“還不帶妹妹下去歇着。”
李媽媽上前去扯韋南絮,聽着那腳步聲漸近,韋南絮眸光一閃,順着李媽媽的手勁順勢倒在地上。
地上沁涼,只剛一落地就冰得她骸骨生疼,韋南絮柔弱無骨地倒在地上,眼睫輕顫,可憐幽怨地望着韋南風。
韋南風連連蹙眉,心下又急又氣,韋南絮偏在這時做出這副樣子,分明是聽着付彰來了。
“還不快扶起來。”
聞言,小青忙上前去扶韋南絮,豈料韋南絮剛搭上小青的手,便又不經意地滑下。
付彰踏進堂內,見地上一女子背對着他,衣衫單薄地倒在地上,先是一怔,随後上前兩步,他認出韋南絮來,心下訝然。
韋南絮眼波流轉,悄然擡眸,直勾勾地望向付彰,她見付彰仍如當年,只鬓間多了些許銀絲。
她心下思量,為何從前未發覺付彰竟生得有幾分周正毅然,歲月磋磨了她的年歲,卻為眼前人添幾分矜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