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心頭一跳,眼皮也跳了一下。
她記得阿豪曾經幾次給予她的警告,似乎從沒有哪次是危言聳聽。
尤其是去年聶蒼昊跟聶誠鬥得天翻地覆之時,她不小心掉進了雙方挖好的陷阱裏,受梅姨的挑唆偷聶蒼昊的商務筆記本電腦。
當時阿豪就是這種嚴厲警告的眼神,可惜當時她沒看懂。
不過這次她明白阿豪的意思:聶蒼昊跟陸家父子素來不合,如果她接受了陸家的饋贈,等于她自動認祖歸宗,劃為了陸家的人。
以後聶蒼昊再跟陸家父子之間有龃龉,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安然并不認為自己會為難——反正三個月之後她就跟聶蒼昊離婚了!
一行四人帶着一個小嬰兒,離開了房間,來到一樓的自助餐廳。
陸大少生平第一次在平價自助餐廳吃飯,卻絲毫不矯情。
他殷勤地給安然搬運食物,充當私人服務生。
從生鮮到熟食,再到飲料和調味醬,他都一一服務周全。
聶蒼昊抱着小宇坐在安然旁邊,絕魅的俊顏始終籠着一層寒冰,周圍的溫度都低了好幾度。
安然無視來自身邊這個男人的低氣壓,享受着陸人傑的紳士照顧,慢慢涮着自己喜歡吃的生鮮。
阿豪和小剛則分別忙着給聶蒼昊和陸人傑找吃的,又是調味醬,又是拿飲品,來來回回也沒停下。
陸人傑則全程為安然服務,忙得滿頭大汗。
安然忍俊不禁,道:“自助餐需要自己忙活,很不習慣吧?”
“挺好的。”陸人傑拿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終于能坐下吃飯了。“先運動一段時間,胃口更好一些。”
安然把涮好的生鮮,盛了一些給陸人傑。
聶蒼昊見沒有自己的份,臉色更黑了幾分。
阿豪将自己鍋子裏涮好的生鮮撈上來,盛到聶蒼昊的碟子裏。
小剛則默默吃自己的,盡量做個隐形背景板。
陸人傑吃了幾口,贊道:“這大蛤蜊和牡蛎都很鮮美,就是……就是河蟹也不錯。”
他想說就是河蟹小了點,而且還是公的。不過想到這是安然請客,趕緊臨時改口,仍然保持全五星好評。
安然見陸人傑忙得滿頭大汗,還要不停地誇她,不禁覺得好笑。“你以前沒吃過平價自助餐吧。”
陸人傑偶爾參加過幾次自助形式的酒會,除此之外哪裏進過自助餐廳。
不過他盡量想讓自己接地氣些,以此拉近跟安然的距離。
“我以前在港城吃過幾次,規格跟這裏差不多。這裏的價格也不便宜吧!”
安然小嘚瑟地炫耀道:“我團購的!原價二百六,團購價只要一百八!”
“哇,這價格果然很實惠。”陸人傑是哄女人的高手,哪裏看不出來安然的小得意,趕緊順杆使勁誇她。
“小然真會過日子!聶少得賢妻如此,幾世修來的福氣。”
陸人傑說到這裏忍不住輕嘆口氣。
聶蒼昊冷睨着他,淡淡地開口:“陸少嘆什麽氣?”
“我羨慕你啊!”陸人傑這是真心話,可惜在場無人肯信。
就連安然也只是淡淡一哂。
沒有人會把一個花花公子的随意調侃放在心上,更不會當真。
陸人傑不愧是紳士,吃飯也沒忘記照顧女士。
又是剝蝦殼,又是剝蟹殼,還要時不時去續飲料,整頓飯就一直圍着安然忙得團團轉。
安然看不下去了,幾次讓他不必這麽忙,有些事情她可以自己做。
但陸人傑樂在其中,看起來竟然很享受。
走出餐廳,天色完全黑下來。
陸人傑依依不舍地提出告別,同時象征性地感謝了妹婿的陪同招待:“明天我再來看小然和小外甥……”
“明天沒有時間。”聶蒼昊淡淡地拒絕。“我們一家三口回老宅。”
陸人傑眨巴了幾下桃花眼,立刻就想出了解決的辦法:“我早點過來!”
聶蒼昊:“……”
安然忍着笑,對陸人傑說:“八點之後,十點之前,應該有時間。”
“小然,還是你最疼哥哥!”陸人傑滿足了,含情脈脈地看着她。
還不等對方再說些肉麻的廢話,聶蒼昊就下了逐客令:“陸少,天色不早了!”
“不急不急。”陸人傑擺擺手,仍然興致勃勃。“我突然覺得這平價賓館的環境也不錯,決定今晚就在這裏開個房間,明早我們還一起來自助餐廳吃飯吧!”
聶蒼昊皮笑肉不笑:“陸少還吃上瘾了?”
“我妹妹請客呢!”陸人傑提醒他——他可沒吃他家的。
安然笑得不行,發現她這個哥哥很可愛!
聶蒼昊回眸看到安然臉上明亮的笑,就咽下了逐驅陸人傑的話。
罷了,就當找個活寶逗她玩,她開心就好。
晚上九點,安然從浴室走出來。
聶蒼昊已經将睡着的小宇放到了嬰兒床上,然後拿了換洗的衣服,準備進浴室。
“你不能用這裏的浴室,你不能睡在這裏。”安然攔着洗手間的門口,下了逐客令。
聶蒼昊觑着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喉節不禁動了動。
哪怕沒有觸碰她,她熟悉的馨香也不停往他鼻孔裏鑽,令他心猿意馬。
夫妻分別已有半年多了,他想她想得發疼。
兩人最後一次親熱還是他們領證的那晚,從那以後就各種波折不斷。
不是她賭氣,就是他生氣;最後她索性直接跑路,讓他獨守空房到現在。
好不容易夫妻團聚,她還不讓他睡在她身邊?甚至連她用過的浴室都不讓他用?
她這是在戒備他還是在嫌棄他?
“我們說好了保持夫妻關系共同生活三個月!我答應不碰你,但你不能把我攆出去。否則你就破壞了試離婚協議的內容。”
聶蒼昊低啞的嗓音似乎在壓抑着某種隐秘的情緒。但他黑眸裏熟悉的灼熱讓安然愈發心生警惕。
“我不相信你!”她跟這家夥同室而眠,等同于引狼入室。
“誰違反協議規定,就要接受對方提出的要求。”聶蒼昊竭力掩飾着自己對她的欲望,以免吓到她。“你要違約,就只能取消離婚。”
安然一時間也找不到理由驅趕他,畢竟那份試離婚協議書,雙方都自願簽字了。
她特意去了趟律師事務所咨詢,基本就是聶蒼昊跟她所說的條件,并沒有再故意給她挖坑。
可是三個月的夫妻生活,同室而眠,她總覺得怪怪的。
當時急着解脫,就簽了字。
她天真地以為如果他膽敢亂來,就違反了約定,兩人就要立刻離婚。
可是現在她卻感覺嚴重不妥。
趁着安然糾結,聶蒼昊果斷繞過她,進了浴室。
直到浴室響起了淋水聲,安然才緩過神。
三個月沒有夫妻生活的夫妻生活,她必須得做好準備,面對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