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雙手捂臉,只覺得頭疼欲裂。

“阿豪,我後悔了!其實我不應該簽那份離婚協議書,不應該答應聶蒼昊的條件!”

“我不能失去小宇!我想跟他打官司重新争取小宇的撫養權!”

“阿豪,你陪我去找他,把小宇要回來好麽!”

……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直到實在累了倦了,才被阿豪攙上了法拉利。

除了去港城打探消息的小七,剩下的五個人都在車上。

安然的淚水已經幹涸,呆呆地注視着車窗外。

車子停在了一家奶茶店,小九下車買了一杯奶茶回來。

阿豪将溫熱的奶茶遞到了安然的手裏,是她喜歡的芋泥口味。

安然捧着奶茶,沒有喝。

“剛才接到小七的消息了,他說小剛同意跟你聯系。”阿豪開口道。

安然稍稍恢複了一點精神,問道:“什麽時候?”

開口才發現,她的嗓子已經啞了。

“等你狀态好一點。”阿豪溫聲提醒道。“你這個樣子,可能不适合跟小剛溝通陸少的事情。”

安然當機的大腦慢慢恢複運轉,又問道:“哥哥還被陸義昌控制着嗎?”

“小七反饋回來的消息,陸少情況還算穩定。”

“唔,那就好。”

安然低下頭,有點兒慚愧。“阿豪,給你添麻煩了。”

阿豪黑眸定定地觑着她,許久才道:“你和他之間總要有個了斷,不能一直牽扯下去。”

“我……舍不得小宇!”安然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滾落。“我以前不知道……我會這麽喜歡他!”

小宇剛滿月的時候,還因為他像聶蒼昊遭到了她的嫌棄。

但是母性本能驅使着她疼愛這個孩子,無法忍受骨肉分離。

“阿豪,我好像聽到小宇哭了!”安然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但她沒有再開口求他幫她搶回小宇。

她知道,那是個任性又不切合實際的要求。

“聶少是小宇的親生父親,他會照顧好他。”

“小宇是聶家未來的繼承人,不可能任由我們帶走。”

“你若實在忍受不了骨肉分離,只能再回到他身邊去。”

阿豪慢慢勸導着她。

安然咬着唇,許久問他:“如果我再回去,你還會陪我嗎?”

“不會。”阿豪的聲音并不高,語氣也不強烈,但卻并無回旋餘地。

安然哽咽了一下,她有些繃不住了。“你……要抛棄我。”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早已習慣依賴阿豪。

離開他,她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麽走。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驚覺到自己是依賴型人格。

小時候的她依賴母親,母親去世後她依賴聶擎宇。

回國後的聶蒼昊代替聶擎宇跟她結婚。他對她并不好,她卻仍然把他當作聶擎宇依賴着。

後來哪怕兩人鬧離婚,哪怕她被假冒聶擎宇的聶蒼昊送進了精神病醫院,她仍然在絕望中呼喊着聶擎宇的名字。

盡管她明知道是「聶擎宇」把她送進精神病醫院的。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依賴的那個人已經從聶擎宇變成了阿豪。

遇到任何棘手的時候,她都習慣喊阿豪。

可她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阿豪算是她的誰?

他是她的哥哥嗎?兩人并沒有血緣關系!

他是她的追求者嗎?她從來沒有答應過他!

他有什麽義務一直為她随叫随到呢!

安然渾身緊繃,兩只手下意識地死掐着奶茶,幾乎将脆弱的奶茶杯給捏扁了。

阿豪從她手裏哄出了奶茶,怕她弄髒了衣服。

“不是我要抛棄你,是聶少已經容不下我了。”他對她慢慢地解釋道。

“如果我再跟你回到他身邊,我可能會成為你們倆每天争吵的導火索。”

安然垂下眸子,輕輕地「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他的解釋。

“我們先回樂器行好嗎?你休息一下調整好狀态,先把陸少的事情給解決了,咱們再商量其他的事情。”阿豪提議道。

“嗯,聽你的。”安然已習慣聽從阿豪的建議。

阿豪見她同意了,這才對前面開車的十一說:“回商業街!”

回去的路上,安然忐忑不安。

“阿豪,”她又喊他的名字。

“我在。”

“我不太會理財,把我名下的股權都轉給你吧。”她慷慨地對他說。

阿豪神情變得有點兒古怪,許久才慢慢地道:“我名下也有聶氏集團的股權,太多了不好,畢竟我只是個保镖。”

“啊!”安然出乎意料。“你、什麽時候也變成聶氏的股東了!”

“大約從三年前開始,聶少以我的名義購進部分聶氏股票。直到去年春天他完全控制了聶氏集團為止,差不多有三點五六左右。”

安然眨眨眸子,原來聶蒼昊對阿豪如此慷慨。

聽起來阿豪的股權比她還多,自然就不稀罕她的了。

“阿豪,我名下的房産和賬戶裏的錢都交給你保管吧。”安然又提議道。

阿豪看她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不過他還是耐心地告訴她:“我也有房産,賬戶裏的錢不比你少。另外我還儲備了足額的現金和黃金,任何時候你都不必為錢的事情擔心。”

安然:“……”

看來她對阿豪來說,連經濟價值都沒有。

安然除了自己的身體,再也找不出來能讓阿豪感興趣的東西了。

但是,她始終無法邁出這一步。

為何她這麽擔心阿豪會抛棄她呢?

安然清眸閃過一抹迷茫,她是不是應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五星級大酒店總統套房。

白绫和朱虹在酒店餐廳吃過早餐之後,沒事就回套房裏化妝打扮。

“別的事情我都不愁,就愁你臉上的傷。婚禮的時候可能連線都來不及拆,怎麽辦!”

白绫看着朱虹右臉上敷的紗布,輕嘆了口氣。

朱虹卻是一臉的無所謂。“到時候畫一只小蠍子就遮蓋過去了。”

白绫詫異的睜大美眸,看了朱虹好久:“鬼丫頭,我還真小瞧了你啊!”

朱虹掩口吃吃地笑着,還俏皮地對她吐了吐粉舌。“就知道你一點就透,我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的。”

“我剛發現,你這一刀正好劃在右臉顴骨上,這位置畫彩妝最合适!”白绫由衷佩服朱虹。

她一直以為她有勇無謀,以前真是小瞧了她。

朱虹卻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他心不狠,就是心太花。”

龍峻的确無法眼睜睜看着她毀容,她終于還是如願以償了。

“男人大多都像龍峻這種,吃裏碗裏惦記着鍋裏。像墨瑰那樣……”白绫說到這裏搖搖頭,也嘆了口氣。“他那樣的未免太死心眼了些。”

以前在暗島,她特別慶幸聶蒼昊的「一根筋」。

他好像永遠都不懂什麽叫做花心。

只要認定了一個女人,哪怕再美的女人擺在他的面前,他也視若無睹。

這是個最讓人放心的男人。可是等到白绫親自領教他的「一根筋」,才明白這種男人多麽令人頭疼。

“哎,昨晚你們倆真沒有……”朱虹滿眼好奇的八卦,看着她問道:“孤男寡女同居一室,真沒有發生點什麽嗎?”

這麽一說,白绫更郁悶了:“墨瑰不是青龍,哪有那麽容易搞定。別說發生點什麽,就連碰他一下手指都不可能。”

昨晚她去陪他了,卻也只是陪他而已。

聶蒼昊就像小時候在暗島受傷一樣蜷縮在角落裏。可他不容許她靠近他,也不允許她碰觸他。

白绫陪着他坐了一夜。

天亮之後,聶蒼昊的脆弱就像是冰雪見到了陽光,完全消融不見了。

他又恢複了素日的淡漠。

作為對白绫陪他一整夜的回報,他主動提出讓他兒子認她做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