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有些發暈的腦袋,對車夫道:“還是回去,明早再入宮!”
第二日一早,宋潛醒來的時候腦袋有些難受。從荷包裏掏出宋以真以前制的醒酒丸丢進嘴裏,覺得腦子清醒了些,這才洗去身上殘留的酒味,入了宮。
陰劭元名存實亡,朝政又回了秦真手裏。
雖然眼睛瞧不見,但秦真禦下有方,朝政整頓起來也是雷厲風行。不過一夜的時間,便将那些不确定因素全都按下了水面。
宋潛進東宮的時候,宋以真剛給秦真換了藥。當初他下手太狠,就算換了眼也不一定能看見。秦真得知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宋以真知道他想用一生黑暗來贖罪,而且師傅的死一直是她心上的一道坎兒。但每每面對秦真臉上覆着黑紗的模樣,她也心如刀絞。總覺得他這樣的人,不該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眼睛的事她一直在想法子,秦真撫着她滾圓的肚子,岔開了話題:“再過不久就能見着咱們的孩兒了。”
提到孩子,宋以真心中溫軟,她笑着接話:“咱們一家子都長得好看,孩子生下來可別像個猴子似得皺皺巴巴。”
秦真沒見過剛生的嬰兒,聞言,眉尖一蹙:“有這麽醜嗎?”
宋以真見狀,伸手撫平了他眉尖的皺褶,開始給他科普剛生的孩子醜的有多震動人心。
把秦真給吓的夠嗆,同時在心中想,要是他孩兒如此醜陋,只怕他會嫌棄的不行。
宋潛被錦衣衛引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見秦真那嫌棄的表情。他眉目一軒,朗聲道:“若是嫌棄,可以給我養。”他拿話擠兌秦真:“沒得給你養成了怪胎!”
秦真不悅:“孩兒再醜也是我自己,怎能給你養?”他冷哼一聲,拉着宋以真的手怼回去:“像你這樣的光棍兒,怎麽懂得養孩兒的樂趣。”
兩人針尖對麥芒,宋以真給笑的不行。
許久都不曾有過如此輕松的時刻,宋潛的到來,可算把她心上的陰霾吹散了不少。
秦真和宋潛互怼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幼稚,便讓錦衣衛扶着他出去走一圈。
宋以真剛起身,宋潛便道:“外面還有積雪,大着肚子出去不安全。”他眼風閑閑地掃在秦真身上,嗤笑道:“他倒是識相,知道給我們兄妹二人騰地方。”
秦真含笑忍了他的話,他剛擡手想去摸宋以真。宋以真已經把頭伸過去,在他掌心蹭了蹭。
這乖巧的模樣看的宋潛心裏一堵,秦真臉上的笑意卻像是被春風吹開了的花,燦爛的不行:“好好和大哥聊聊天。”
宋以真脆生生的應了話,宋潛卻伸手把她扶直,埋怨道:“挺這麽大肚子,也不怕閃到腰。”語氣雖然怨念,但動作卻輕柔無比的把她扶到椅子邊坐下。
“不會,我有分寸。”見宋潛黑着臉,宋以真連忙給他倒了杯潤肺的橘紅茶。
屋內燒着地龍,地上又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不冷但很容生燥。這潤肺的茶是宋以真命人備着的,宋潛拿着杯子,一股橘皮香淨往鼻尖裏竄,聞着倒也提神。
他緩和了面色,剛在宋以真身旁坐了下來,就聽宋以真說道:“大哥你為什麽想做官?”
這問題讓宋潛一愣,他為什麽想做官?
恍惚想起來似乎做官這個觀念,自小就根深蒂固的存在他腦中。不僅如此,好像讀書人都想做官來着。
他看着宋以真,不管先前如何想,但自從入京之後,他的想法便是做大官保護妹子,這個想法似乎已經将他以前想做個有建樹、幹實物的清官的想法深深地壓了下去。
他凝眸瞧着宋以真:“你直說吧,想讓我幹什麽?”
瞧瞧,這就是她的哥哥。一心為妹,連自己的想法都能抛在腦後的人。
宋以真軟着雙眼,牽着宋潛的袖子道:“大哥這些年一直都在為我擔憂,如今我想讓大哥為自己活一把。”
“傻丫頭,大哥為你操心這是應該的。”宋潛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頭頂,嘆道:“雖說如今表面看起來是局勢大定,但只要秦真沒坐上那個位置,就有變數。”
他拍了拍宋以真的腦袋說:“就這樣的情況,我怎麽放心得下你。”
見宋以真想開口說話,他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無比正色道:“秦真的身份已經把荷姨和穆修拉進了這場渾水中,咱們要做的就是盡量保住他們不被淹下去。”
宋潛像個操碎了心肝兒的老父親一般,語重心長地看着宋以真:“老實說,我越來越不相信秦真了。”
宋以真苦笑:“我知道。”
宋潛本以為秦真落馬,只要救下他和她離開京城雙宿雙飛,這就圓滿了。
可誰曉得這一切都是秦真做的一個局,讓宋潛的計劃全都落空。宋潛心裏可恨不得暴揍秦真一頓!
宋潛聽她如此說,便又道:“他看不清、摸不透,比千年老狐貍的道行還要高升。我真怕有朝一日,你被他傷的屍骨無存!”
宋以真渾身一抖,宋潛忙安撫:“對不住,吓到你了!”他話音一頓,語氣認真的說:“但我真這麽看,誰曉得他留着有幾手?”
宋以真有心為秦真辯駁,卻無話可說。只能顫了顫心肝兒,底氣不足的道:“大哥放心,再有下次,我定不會……”她抿了抿唇:“再這麽蠢了!”
見妹子有自知之明,宋潛一面欣慰一面還寬慰道:“你不蠢,就是有些迷情。這俗話說,陷入愛情中的人都是盲目的,你不過是很明白的解釋了這番話的真意罷了。”
宋以真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地看着宋潛,好半晌才嘟囔:“大哥的刀子插的越來越順手了。”
宋潛揚眉,揉了把她的頭發。起身臨走前,落下一句話:“你現在有身孕,別操心大哥的事情,好好生下孩子才是正經事!”
這一句話說的宋以真心中溫軟酸脹,忽然就有些想家了。一想家,轉念便想到了自家師傅,心中不免又糾結難過一番。
而此時,被錦衣衛扶着出去散步的秦真,卻到了太極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