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移世易,本來先前秦真還是個亂臣賊子。

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秦真比起毫無建樹且昏庸作樂的新帝,那簡直閃閃發光。

言官們紛紛圍在陳彩荷身邊,七嘴八舌的詢問秦真的身世,還有莊劭老先生怎麽知道秦真乃李後之子?

莊劭老先生乃國士,名譽當頭,一口千金。

有他證明秦真的身世,那真相就跑不離了!

看着面露喜色的言官們,華曼青怒氣橫生:“都住口!”

她大步上前,侍衛們見狀,紛紛上前舉刀将言官們制服在地。華曼青滿面怒容地走到陳彩荷跟前,目光尖銳地盯着她,陰森無比的道:“且不說他是不是李皇後之子,國有君主,還妄想謀逆造反,便能誅連九族了!”

話落,她轉眼冷冷然盯着被制服的言官怒道:“言官職責在諷議左右,以匡人君,爾等方才當着本宮的面反投逆賊。”她森然下令:“将他們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侍衛聽命,舉刀就要砍頭!

數枚銅板飛來,擊中侍衛的穴道,瞬間定住了即将發生的血案。華曼青見狀,目眦欲裂地擡頭望去。

見積滿大沉雪地飛翹檐角上站着一個花衣烏發,臉上帶着一枚詭異笑臉面具的男人。

子蘇偏了偏頭,從檐角上跳下來落在地上,連一絲塵雪也未帶落。他腳步輕盈地朝華曼青走了過去,目光在她鐵青的臉色上略過,笑盈盈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了出來:“好戲還沒開鑼,怎能着急殺人呢!”

這漫不經心的話,襯着他臉上詭異的笑臉面具,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大膽!”

華曼青剛開口,就被子蘇用銅錢點了穴道。

他抱手一笑:“女人話多,容易死!”

這話說的華曼青渾身一顫,子蘇卻扭頭看着丹陛之下。

層層積雪壓着的宮牆之下,一個面容清癯的老者被人護送着朝太極殿而來。

待莊劭老先生走近,華曼青一見護送在他身旁的周太尉、穆修,以及皇族宗室中比較有名望的人,絕望的閉上眼睛。

秦真的手竟然伸的這樣長!

有了國士莊劭和皇族宗室的支持,秦真身為李後之子的身份自然撥雲見日、真相大白!

等華恒得到消息之時,已經是莊劭老先生他們去地牢裏迎人。華恒趕去地牢,已經為時已晚。

秦真被衆人簇擁着出了地牢,見華恒趕來,他挑眉一笑。

帶着細雪的風,拂動他領上鑲嵌的玉扣。那份在皇親貴胄中也令人生畏的矜貴風度,落在華恒眼裏。他抿緊嘴角,眼中生出了莫測變化的光……

宋以真覺得事情有些神轉折,秦真怎麽一下子就成了皇族血脈?

方才在屋裏,看着秦真衆星拱月的被人擁簇着朝自己走來。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秦真伸手将她擁入懷中之時,她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切不是夢!

“還傻着呢?”秦真摸着她的臉,寵溺笑道。

宋以真擡頭,秦真披着她送去的那件狐裘,雙眼敷了藥,用黑紗蒙住。挺直的鼻梁從黑紗下延伸出來,薄唇翹出一抹溫柔的弧度。暖黃的燈光照映在他臉上,有種難以描繪的風雅。

看着他在燈旁含笑的模樣,想了想,宋以真還是出口問道:“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秦真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答:“是。”

宋以真抿了抿唇,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難受。

她目光婉轉的落在秦真臉上,總覺得與他有種漸行漸遠的感覺。似乎察覺到她心裏突生的想法,秦真用力握住她的手:“我以為你懂得那枚平安扣的心思。”他誠懇道:“我謀劃了這麽久,不能功虧一篑!”

看着秦真急切的模樣,宋以真苦笑一聲,又開口:“那你告訴我,你是李後之子嗎?”

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半晌後,秦真才吐出一個字:“是!”

宋以真抿唇,她不像網文中所寫的穿越女那般,擁有改天換地的豪情壯志,她唯一想的就是做個懸壺濟世的醫者。但命運讓她愛上了一個注定不平凡的男人,經歷了這麽多的風風雨雨,她只想安安穩穩的和他在一起。

她伸手摟着秦真的腰,将頭靠在他心間。

聽着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宋以真用力的抱着他,輕聲道:“秦真,我這輩子唯一在乎的就是家人和你。”她擡頭望着他,一片安靜中緩聲開口:“從今以後,我唯願你們都好好的。”

聽了這話,秦真心中一酸,他伸手撫摸着她的眉眼,緩緩笑道:“好!”

笑意從宋以真嘴角蔓延至眼底,她覺得往後或許還有風雨,但她和秦真執手相攜,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他們如今所住的地方,乃東宮。

沉寂許久的東宮,自他們入住以後便燈火輝煌。陰劭元和華曼青被錦衣衛軟禁在太極宮內,皇城內的守衛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換了一撥又一撥。

華恒和宋潛靜坐在院中,看着杳杳皇宮,華恒沉默了許久,終是長嘆一聲開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秦真這一招絕地逢生,蒙騙了所有人。”

宋潛飲了口酒,反問道:“接下來,你待如何?”

華恒執壺,為他添了杯酒:“進退兩難。”他擡眼看着宋潛:“你待如何?”

宋潛微微一笑:“我只要以真好好的。”

簡短的一番話,已經挑明各自立場。華恒端起酒杯,對他舒朗一笑:“今夜之後,再見或許就是敵人!”

宋潛含笑回道:“彼此不用手下留情!”

兩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一杯清酒,便這樣将兩人之前的相交情誼送走。

宋潛自華府出口,已是微醺。

小厮将他扶上馬車,華恒卻開口道:“進宮。”

得了他的吩咐,車夫連忙趕着馬車入宮。

皇宮這幾日的局勢換的是讓人應接不暇,盡管侍衛換了一撥又一撥。但宋潛入宮,似乎從來都不是難事。更何況,如今在皇城中做主的還是秦真呢。

可馬車行到宮門口,宋潛這才反應過來,天色已晚只怕以真已經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