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看清了那兩人,和薛蘭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再一次見小草竟然又是被人欺淩的場景。
當初小草被他表哥蒙蔽了心,一心要跟着回去結婚過日子,沒想到幾年之後她的命運竟然又輪回成了當初第一次在汴京街頭見到她時的場景。
小草畢竟跟過自己,宋以真見狀有些于心不忍。便上前喝道:“住手!”
小草表哥一聽,回頭瞪着宋以真,見是有些眼熟但不認識的陌生男子,又見宋以真穿着不錯,便道:“這是我家的下人,我是典是賣,官府也管不着!”
說着,又去看站在宋以真身邊的薛蘭:“喲呵,沒跟着你們女東家,另找個男人啊!”
面對他那露骨的表情,薛蘭有些生氣,學着宋以真以前的樣子,一把銀針紮了過去,立馬把小草表哥定在當場。
宋以真上前彎腰扶起小草,小草卻沒臉面的跪在地上拿手蒙着頭,全身都在發抖。
看她精神快崩潰的樣子,宋以真嘆了口氣,溫聲道:“小草,我再問你一句,是跟着我還是跟着他?”
宋以真喬裝改扮過,小草一時沒認出來,但一聽她這溫和的聲音下意識愣住,呆呆地把頭從雙臂間擡起來。
對上宋以真明朗溫和的雙眼,小草愣了一下,忽然撲在宋以真腳下痛哭流涕起來,嘴裏不住的說自己做錯了!做錯了!
小草這模樣看的宋以真和薛蘭心裏一軟,宋以真把小草從地上扶起來,讓薛蘭摸出五兩銀子遞給那男人:“我把她買下來了。”
那男人被定了穴道,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薛蘭見狀,拿過五兩銀子丢在他面前:“呸,臭男人,下作貨!”說完,便收了銀針,轉身對宋以真道:“東家,我們走吧。”
小草跟着宋以真他們走了,走到街角,她回頭看了眼那男人。通紅的雙眼裏閃過一絲殺機,薛蘭見狀,走過去擋在她面前,目光不贊同的盯着她。
小草立馬把頭低下,亦步亦趨的跟着宋以真走了。
回到客棧,宋以真讓店小二打了水給她清洗身子,這才發現小草身上有很多棍傷。
宋以真蹙眉,小草卻盯着身上的傷痕,沒什麽表情的說:“這是奴婢自作自受,東家就不要心疼了。”
薛蘭背着藥箱子過來,對宋以真道:“我給她上藥,東家去歇息吧。”
宋以真點頭,回了自己房間。
薛蘭一邊小草上藥一邊說:“不管你這些年是怎麽過的,當初你自己選擇離開,如今受了苦,又遇見了東家。但我希望你別做出什麽讓東家為難的事情。”
經過這些年的苦難,小草再也不是當初那天真的性子。聽了薛蘭的話,她抿了抿唇,低頭道:“我知道了。”她擡頭轉移了話題:“怎麽沒看見王珠?東家又怎麽離開了汴京城?”
薛蘭給她上藥的手一抖,冷道:“王珠已經不在了,包括汴京城的事情你也最好不要在東家面前提起。”
面對薛蘭的疏離,小草沉默點頭,當初是自己造作的,跪着也要承受結果。只是沒想到,傳言在宮裏當皇後的東家,竟然會出現在這裏,還變得這麽憔悴。
想來所有事情都那麽不盡人意吧。
宋以真回到自己房間,便開始給宋潛寫信。這些日子,她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把當地的所見所聞寫給宋潛報平安。
把寫好的信裝在竹筒中,輕敲窗戶三下,便有暗衛出現在屋裏接過宋以真的信,轉瞬又消失在屋內。
暗衛是宋潛派來保護她的,以便宋以真出門在外受到了欺淩或者有什麽不變。
其實宋以真不知道,保護她的暗衛一共有兩撥。宋潛派來的在明,秦真派來的在暗,一直雙重保護着她。
送了信之後,宋以真便坐在窗前發呆。
她的身子一直很孱弱,稍微勞累一些便覺得心跳急促,為此宋以真一直在細細調養自己的身子。
好在這些日子身體漸漸有了好轉的跡象,大約再有一年半載就能養好吧。
小草和薛蘭進來的時候,便見宋以真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發呆。而她所望的方向,便是汴梁。
薛蘭拿了披風給她披上,又将窗戶關了半扇。
宋以真轉頭看着小草,小草忽然雙膝一矮,給宋以真跪了下來。
宋以真讓薛蘭把她扶起來,小草不依,非要跪着給宋以真磕頭忏悔:“是小草當初不知好歹,辜負了東家一番心意,如今再見,又被東家救了。小草無以為報,只有把命賠給東家。”
宋以真低頭,目光憐憫地盯着小草。
她坐在離小草幾步遠的位置,纖細的身條兒被素面青衣一襯,顯得尤其病弱。
她眼神溫暖地看着小草,輕聲道:“我曾說過,在我身邊的人去留自處,可是小草,你這般一而再再二三的反複無常,真的好麽?”
宋以真的話讓小草心中一冷,這些年變得何止是她,連東家也變了。
她閉目把頭靠在地板上,輕聲道:“求東家收留小草,這一輩子,小草再不會背叛東家了。”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背叛說不上,只是讨厭拎不清的人。”說到這裏,她似乎覺得自己當初面對秦真也是個拎不清的。難免有些自顯自棄,她嘆了口氣,偏頭看着窗外的陽光。
微風迎面佛來,帶來了花的香味。
她閉眼曬着太陽,輕聲道:“想清楚了?再沒有下次了!”
“小草想明白了。”小草擡頭望着宋以真的身影,目光中帶着嘲諷和堅定:“這世上唯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不被人作踐!”
宋以真聞言轉過頭,望着小草的眼神出起溫暖。臉頰上的兩抹病态的紅暈,襯得她白玉無瑕的肌膚,倒不像行走江湖的游醫,更像是養尊處優的病弱公子。
她掃視着小草臉上的表情,視線調轉上來與她對視。看清小草眼中的醒悟和後悔,便收了回來,目光在街角上的某個猥瑣的身影上一停。略點了點頭,指着街角的那猥瑣男人道:“既然如此,那你表哥這件事你自行解決。”她眉頭微挑:“解決的好便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