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偶遇;

陳竹西對着手機,在陸啓銘畫的示意圖上勾勾畫畫。

她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

陳竹西在第三群喪屍身後标了個箭頭。

你覺得能把東西丢到這裏嗎?

陸啓銘搖頭。

就算他能在動作幅度受限的情況下徒手抛物二十多米,那聲響也只夠讓遠方的喪屍轉個頭。

到時他們的境況只會更糟。

而他們一開始準備的生日蠟燭和音樂娃娃,都是要人先弄響才能丢出去的。

現在他們還沒弄清楚人形和發聲物究竟哪個對喪屍的吸引力更大,貿然用這招有些太拼了。

陸啓銘在紙上唰唰唰地寫,陳竹西看到一半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陳竹西拎着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

陸啓銘恍然大悟。

比起晃一下就消失不見的胳膊,當然是在胳膊消失後響起的聲音更能引屍注意。

除非喪屍們能智能區分人類胳膊和棍子的區別。

雖然還是有些冒險,但總比把東西先弄響,再在喪屍的眼皮子底下丢出去靠譜。

那麽問題來了,他們每人手裏都有一部手機,丢誰的呢?

這個問題在僵持不到十秒鐘後被陳竹西打破。

陳竹西把秦筝那部備用機帶上了。

感謝秦筝沒給這手機設密碼。

陳竹西順利打開了鬧鐘界面,并原諒了它今早造成的驚魂事件。

在做錯事後懂得補救的機就是好機。陳竹西目光慈愛。

想要避免喪屍被陸啓銘揮動的胳膊引過來,鬧鐘響起的時間就很重要。

最好是丢出手機-縮回胳膊-鬧鐘響起無縫銜接。

如果鬧鐘響起時,手機已經到了第三群喪屍中間靠後的位置,那就更完美了。

三個文科生對着抛物線發了會呆,決定向經驗主義靠攏。

陳竹西在心裏回憶了一下自己見過的徒手抛物,大筆一揮劃下了三秒這個時間點。

夏苑細心地将手機鈴聲調小,避免聲音過大引來喪屍過多。

陸啓銘在心裏給自己加油鼓勁。

徒手抛物二十米,這是一種什麽樣的信任啊。

陳竹西收回調出夜拍模式的手機,确定了他們身後這間宿舍空無一人。

上防水臺抛。

陳竹西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

果然竹西還是非常謹慎的。

陸啓銘看着紙上的字,迅速在心中補救。

注意二樓。

陳竹西接着寫道。

陸啓銘點頭。

二人業務熟練,一個爬牆一個擡腿。

夏苑定好鬧鐘,找出備用手套,把手機兜在了裏面遞給陸啓銘。

——53秒——

——54秒——

——55秒——

夏苑對着手機計時,手上開始倒數。

——三——

——二——

——一——

——丢出去!

陳竹西給出的計劃是能丢多遠丢多遠,丢完就下樓,鈴響三秒就沖。

三秒鐘的時間,足夠喪屍忘掉剛剛的胳膊,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只響個不停的手機上了。

所有計劃都是遲則生變,就像喪屍撞門。

一開始是被門後的動靜吸引,後來則是被撞門的聲音吸引,于是循環往複。

陳竹西也怕等得太久,又有其他喪屍被這邊同類的動靜吸引,生出變故。

果然,比起突然出現又消失的棍狀物,附近所有喪屍都開始追逐地上那個不斷發聲的小玩意。

陸啓銘熟練地落地,翻滾背包動作一氣呵成,三人向松樹林狂奔。

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從五號樓跑到松樹林,饒是陸啓銘都有些吃不消。

等一頭紮進密密匝匝的樹林間,夏苑已經開始拿手錘胸口了。

“緩……緩一會……”陳竹西終于能大口喘氣了。

劇烈運動過後的乳酸堆積讓她這會不大好受。

陸啓銘看湖對面的喪屍并不像是有什麽異動的樣子,一把卸下了身上的背包。

“在這休整一會吧。”

一會想進食堂,估計也是一場硬仗。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陳竹西靠着樹坐下,剔骨刀塞在靴子裏有些硌人。

他們早上逃得匆忙,連身上還能有背包都只能說是運氣好。

那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能找出一個目的地已經是老天保佑了,哪還來得及詳細計劃。

“昨天那個點,教師食堂裏應該是只有食堂工作人員的。”

A大下午兩點半上課,第一節 課四點下課,第二節課在四點半。

動亂是昨天五點半開始的。

那個時間點,有課的老師都在上課,沒課的老師早就回家了。

“這個教師食堂的菜是現炒的,通常會有一個收銀員,幾個服務人員,再加上後廚的廚師。”

夏苑在校學生會任職,接待過來A大開講座的教授,當時就是在教師食堂吃的飯。

“也就是說,如果動亂後沒有人想到往教師食堂跑,整個食堂裏的人大概幾十個個。”

“一樓的大廳裏應該只有一個收銀員。服務人員在二樓包廂,廚師在後廚。這樣分散開來,我們完全有可能硬闖。”

陳竹西信心倍增。

“小樹林那頭是信息樓A棟側門,我們不進樓,直接沿着外圍走。”

“信息樓的窗臺也有一米多高,只要我們蹲着溜過去,就不會引起注意。”

陳竹西掏出靴子裏塞着的刀,站起來活動了兩下。

“進去之後先關門。”

“根據我多年看片經驗,人腦袋上兩個地方最好戳。”

“首選戳眼球,戳不中眼球就戳太陽穴。”

“實在不行也能從後腦勺往上戳,就是不太好,不建議使用。”

陸啓銘不想問她看的都是什麽片。

反正被她驢過去看了之後,心上人的電影邀請就再沒讓他快樂過了。

陸啓銘翻出了他包裏的壽司刀,默默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夏苑對自己的全套刀具很有信心。

陳竹西把那硌人玩意塞回靴子裏,反手掏出她的錳鋼刀。

“準備好了嗎?”

“嗷——”

回應她的是喪屍的一聲長嚎。

陳竹西毛骨悚然。

轉過身去,一只半邊臉都被啃沒了的喪屍,正跌跌撞撞地向他們跑來。

陸啓銘沖上前一把拎起背包将喪屍掄倒在地,陳竹西立刻跟上實踐教學,一刀捅進喪屍眼眶裏。

嚎叫聲停了,但四周的騷動聲已經大到他們不用猜都知道,有無數喪屍正在朝他們的方向湧來。

“先去食堂!”

三人也顧不得什麽彎不彎腰了,左閃右避竄出樹林一路飛奔。

幸好這會是冬天,信息樓一樓的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這段路簡直順暢到不可思議。

眼看着馬上就要摸到食堂大門了,而身後的喪屍大軍還在小樹林裏掙紮,陳竹西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但陳竹西還沒來得笑出來,就僵在了原地。

跑在前頭的陸啓銘急速轉身。

“快走!快回去!”

教師食堂,原本他們預估的,應該只有一個人的大廳裏,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不,應該說,擠滿了喪屍。

“嗷——”

外圍的喪屍率先發現了他們,發出興奮的嚎叫。

随即整個大廳都興奮了起來。

喪屍如潮,拼命向門外擠出。

“進信息樓!快!”

前有教師食堂裏等着開飯的屍群,後有剛從小樹林裏掙紮出來的追殺者,兩邊就是寬闊馬路,馬路上全是昨天倉皇逃出教室的同學,正在徘徊。

幾相對比,反而是昨天病毒爆發時,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教學樓裏更加安全。

A棟的幾個入口都是玻璃門。

是不是鋼化玻璃不知道,但他們手頭沒鎖,只能勉強扣上頂部的插銷,不用看也知道頂不了幾秒。

三人停都沒停轉身就奔向樓梯間。

“艹!”陳竹西在轉彎處迎面撞上了一堵肉牆,想都沒想舉刀就砍。

預想中利刃入肉的感覺并沒有到來,反而撞上了金屬制硬物。

“活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是活人就好說了。

對面是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那體格讓陳竹西驚嘆了一瞬間,思考A大是不是還有體院。

“別他碼看了先跑吧!”

後面的男生顯然比剛剛拐角撞上人的那個反應快些。

陳竹西一看,好家夥,這倆大哥身後也跟着一票追求者呢。

同是天涯淪落人,誰也別嫌棄誰帶的隊多了。

陸啓銘一步三跨上了二樓,一腳踹開二樓聞聲而來的喪屍,又反手一刀捅死一只。

“二樓也不能待,繼續上!”

“這他碼一共就四樓,再上連間教室都沒有了!”

那位和陳竹西撞上的、疑似體院的男同學,手持物理學聖劍,對着二樓喪屍的腦殼,一棍子掄出了對方的腦花。

陳竹西腦子轉得飛快:“演播廳!演播廳!”

“沒鑰匙啊怎麽進!”後來追上的男同學不甘示弱,給另一只撲過來的兄弟開了瓢。

身後的喪屍已經擠進了樓梯間,争先恐後開始上爬。

清理了二樓擋路的幾只先進個體,陳竹西伸手一掏口袋:“有鑰匙!有鑰匙!”

兩位男同學一聽立馬調頭沖了上來,還順手架起了落在後面的夏苑。

陸啓銘不甘示弱一把扛起陳竹西,幾步跨上了三樓。

陳竹西被他肩膀頂得想錘他,又迫于形勢不得不先忍耐。

“你們先頂着。”

迎着兩位男同學期待的目光,陳竹西掏出了飯卡。

羅屹看着陳竹西反手掏出飯卡,當場就想表演一個涕泗橫流。

無奈賊船已經上了,這會後悔也來不及了。

身後就是嗷嗷叫着要開飯的喪屍,羅屹也只能期待這位狹路相逢的同學珍愛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