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廳-決定;

陳竹西平躺在軟墊上,聽着喪屍撞在門上發出的悶響,腦子裏胡思亂想。

不知道救援什麽時候來。

他們的食物夠不夠撐到解放軍叔叔找到這。

萬一演播廳的門也不靠譜怎麽辦。

陳竹西昨夜睡得不算安穩。

應該說,昨夜沒人能睡得安穩。

今天早上被驚醒,然後一路驚心動魄,現在躺下來,不一會也開始迷迷糊糊。

“竹西,竹西。”

陳竹西睜開眼,是陸啓銘。

“怎麽了?”

她此刻還沒能徹底清醒,一時間還在疑惑,為什麽陸啓銘會在她寝室。

“降溫了,不能再睡了。”

陳竹西打了個冷戰,很快反應過來。

雖然此刻他們在室內,但還是能夠很明顯地感受到。

降溫了……

不是冬天停下活動後身體發冷,是切切實實的降溫。

而且是大幅度的。

演播廳四周牆壁都是軟裝材質,保暖效果極佳。在室外五度室內零度的江南地區,保持着無論春夏秋冬,室內氣溫均比室外高五度的可貴品質。

而現在……

陳竹西看了一眼手邊的礦泉水。

瓶子裏的水,已經結成冰了。

陳竹西試圖起身,發現自己已經凍得有些麻木。

“把人都叫醒吧,這個溫度再睡下去太危險了。”

陸啓銘難得面色凝重。

陳竹西點頭,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很快,五人圍坐在一起。

“室溫可能得有零下五六度了。”

也就是說,室外可能已經到零下十度左右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理論上來說,一天之中溫度最高的時候。

今天早晨他們從宿舍離開的時候,溫度遠沒有這麽低。

應該說,自古以來,整個江南地區的氣溫,都少有這麽低的時候。

陸啓銘拿起礦泉水瓶,短短幾個小時,一瓶水已經凍得七七八八。

情況可能比他估計的更加糟糕。

“我們沒法在這久待了。”

陳竹西原本的打算,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去不了食堂的話,演播廳原該是個很好的選擇。

室內相對溫暖,門還算結實,有足夠的飲用水,可以休息。

依靠他們從宿舍裏帶出來的食物,就算五個人也能消耗一段時間。

但現在已經不是哪裏能待的問題了。

南方沒有供暖,建築也幾乎沒有什麽防寒設施。

現在停電了,所有取暖設備都不能用。

除非他們能找到棉被等物資,否則依照現在的降溫速度,無論呆在哪裏,都可能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

羅屹和李東升來自祖國的大西北,同樣是經歷過滴水成冰的壯士,也知道低溫對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麽。

羅屹喃喃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又喪屍又降溫,真的世界末日了?”

陸啓銘掏出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他們和外界的聯系幾乎被切斷了。

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天陰了,本就昏暗的演播廳現在只能勉強視物。

這樣下去不行。

至少他們得想個辦法,知道外面究竟是什麽情況。

“我記得,電影裏碰到什麽災難,幾乎都是通過廣播發布的消息。”

在場沒有一個人是學相關專業的,一時之間都想着手機信號和網絡,完全沒考慮到過廣播。

不過經陳竹西一提,大家也就紛紛回憶起了自己看過的影視作品。

“我記得是有分短波長波,各種不同頻段,也不是都能收到的。”

李東升努力回憶。

“不過我也只是偶然間看到過,沒有具體了解。”

衆人又有些喪氣。

氣氛一時低沉下來。

羅屹縮着脖子哆哆嗦嗦:“記得也沒辦法,都快2121年了,咱上哪找收音機去啊。”

這話一出,陳竹西三人陡然來了精神。

收音機!

羅屹和李東升可能不熟悉,但他們可是知道的。

要說收音機,他們沒有,樓上可多得是!

四樓是播音系上課的地方,廣播室,各類廣播設備陳列室。

設備齊全到物理院懶得再建實踐教室,直接拿播音系的用。

最重要的是,同在四樓的燈光總控室,可是直通演播廳的!

“而且我記得,廣播室和B棟一樣,都是獨立供電,還有備用電源!”

夏苑在學生會任職,認識幾個播音系的同學,平時聽他們閑聊,也知道了不少播音系的事。

這回可真是誤打誤撞了!

“如果廣播室沒斷電,說不定我們可以直接去廣播室。”

陳竹西邊給建築院的兩位校友講解路線,邊做出自己的推測。

“平時的校園廣播也有直接轉播其他頻道,我注意過,播放其他頻道的時候,偶爾是能聽到廣播室裏的聲音的。”

“也就是說,那些廣播都是被別的設備播放出來,再通過廣播室的話筒播放的!”

比起在一堆不知道報廢沒有的古早收音機中瞎琢磨,直接去廣播室研究使用方法,真的再好不過了。

尤其是廣播室可能有電的猜測。

無論最後有沒有獲得信息,至少在備用電用完之前,他們可以在那裏安心休息一段時間。

距離災難發生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個小時了。

現在信號全無,水電也全部停掉,狀況糟糕得讓人不安。

他們此刻睡意全無,當即便開始制定前往廣播室的計劃。

陸啓銘憑借他們數次成功轉移根據地的經驗第一個發言。

“我們現在已經有了目的地,可以通過燈光室離開演播廳,直達四樓。所以只有一個問題,就是怎麽從燈光室到廣播室。”

燈光室的門可以直接從室內打開,廣播室的門可能就又要靠飯卡。

四人不約而同看向陳竹西,面露期待。

陳竹西表示她只開過自己系的門,這種涉及院系糾紛的事,她還沒來得及做。

夏苑信心滿滿:“我聽他們說過,廣播站的師兄師姐偶爾會懶得回宿舍,就來廣播室午休,有時候忘了帶鑰匙,也開過幾次門,我覺得沒問題。”

陳竹西在大腦中勾畫路線圖:“廣播室在四樓最右邊,跟燈光總控室中間隔着物院的實驗室,無線電陳列室,和播音系的練功房。”

建工院和傳媒院八竿子打不着邊,羅屹和李東升也從沒來過三、四樓,此刻只能靠陳竹西三人的記憶力了。

其中夏苑是和播音系接觸最多的。

“播音系昨天下午都在五教,上思修大課,練功房肯定沒人。”

校園廣播一般六點半開始,昨天災難發生在五點多,廣播室應該也沒人。

剩下就是物院了。

硬說關系,肯定是建工院更靠邊。

于是三人示意建工院二位校友發言。

……

羅屹與李東升拒絕了通話請求。

陳竹西嘆氣:“事無萬無一失,反正咱也待不住,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啓銘起身收拾包裹,順便把他們拆下來的軟墊堆一堆。

燈光總控室的窗口離地面目測近三米。

而且說是窗口,但也是閉合的,所以還得先把玻璃砸開。

只希望A大能延續它在門鎖上的不靠譜,別給它做個鋼化玻璃。

論起砸東西,在他們的可選範圍內,有棱有角,十來斤重的攝像機腳架當仁不讓。

陸啓銘拉出腳架中軸固定,扒掉把手上的軟墊,站到最後一排的座椅上調整了一下角度。

“咔嚓——”

玻璃上出現了裂紋。

果然!A大還是那個持續性貧窮的A大!

陸啓銘一看有戲,哐哐幾下掄上去,窗口很快空了出來。

他沒有馬上從座椅上下來,反而舉着腳架在窗口揮了幾下。

幾秒鐘後,看并沒有喪屍撲過來,幾人放好武器圍了過來。

陸啓銘看了看羅屹腳下下陷的座椅:“我大概七十公斤。”

李東升反應很快:“我六十八。”

羅屹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麽大家突然開始報體重,但還是下意識排了個隊形:“我……我七十四?”

陸啓銘和李東升對視一眼,同時開口:“那你最後。”

直到陸啓銘把陳竹西托上窗口,羅屹才明白剛剛那幾句話的時間,他被迫接受了什麽決定。

他站在脆弱的椅子上,一邊頂着肩膀上一百多斤的重壓,一邊擔心椅子扛不住壓力,帶着他一起報廢。

最後羅屹被李東升和陸啓銘合力拉了上去。

陸啓銘給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

李東升給小夥伴遞了瓶邦邦硬的水。

羅屹看着周圍的小夥伴。

羅屹沉默了許久才得出思考結果:“為啥你倆都是我托的啊!”

五人成功在燈光總控室彙合,并通過總控室的窗戶看到了外面的天色。

陰天,狂風,好在沒有下雪。

樓下零星分布着幾只游蕩的喪屍。

可能是早上被他們的動靜引來的。

不時有被風裹挾的草木枯枝,拍打在窗戶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一節枯枝狠狠撞上玻璃窗,陳竹西下意識後退一步,卻撞到了陸啓銘懷裏。

陸啓銘猶豫了片刻,微微避開。

可想想還是輕輕搭上陳竹西的肩:“別看了,一會到了廣播室,就能弄清楚了。”

這場景處處透着灰敗的氣息,誰也不明白,為什麽一夜之間,生機勃勃的A大就成了這副模樣。

陳竹西只失落了一瞬,就又重新打起精神來了。

任現在有再多感懷都沒用,最重要的還是獲得外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