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就知道薛慕楚的書房裏有好個暗格,只是她沒想到,她第一次打開薛慕楚藏在書房裏的秘密,竟然不是兩人情意濃濃、名分已定之時,而是在兩人反目陌路之時。

箱子的密碼是一種精致的庚辰排序,白淩笙按着自己對薛慕楚的了解,猜測着扭轉了幾下。

他的生辰,不對。

第一次凱旋的日期,也不對。

被封為将軍的那天,還是不對。

……

白淩笙連續好幾次輸入的時間都不對,不禁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個鎖,如果連續七次輸入錯誤,就會自動毀壞裏邊的東西。是有什麽難處不成?”

蕭傲宇的話将白淩笙的思緒拉了回來,“沒什麽,我再試試。”

她的機會不多了。

以她對薛慕楚的了解,最有可能的幾個排序都已經試了,這個箱子仍然打不開。

白淩笙內心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瞬間就又嘲笑自己想太多了。

怎麽可能會是那一個排序,她是魔怔了不成。

額前的碎發被蕭傲宇拂開,擦去了額角的細汗,“冷靜下來,想到什麽就怎麽扭轉。就算這個箱子毀了,本王也還有辦法幫你報仇。”

這是他身為七王爺的底氣與驕傲,他答應她的事必然會做到。

很奇異的,白淩笙焦躁的心就那樣平靜了下來。

按着自己的心意,白淩笙扭轉了那個暗扣後退後了兩步,不忍看那個箱子被毀的樣子,不料卻聽到一聲輕微的“咔嚓”。

“怎麽可能!”

白淩笙喉間幹澀,久久不敢伸手去打開那個箱子。

怎麽可能會是那個密碼,薛慕楚他不是不要她了嗎!

這個密碼,明明只是她當時的一句戲言。

薛慕楚剛剛打好了這個箱子時,曾經問過她:“阿笙,如果我要放重要的東西在裏邊,設什麽樣的密碼會更好?”

那時候她是怎麽說的。

好像是一邊咬着果子,一邊蕩着秋千笑嘻嘻地撒嬌。

“就弄我和你的生辰好了,多簡單。別人肯定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我們會這麽任性,在這個重要的箱子上還要秀一把恩愛。”

往事如煙。

他們已經鬧翻了,他有了新歡,她也要嫁人了。

為什麽薛慕楚放置在暗格裏的箱子會是按她當初的想法設置的密碼,還是她的生辰在前,他在後。

“什麽不可能?”

白淩笙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打開了解了鎖的箱子,低聲地給蕭傲宇解釋着:“這個密碼是我以前和他開玩笑的時候說的,除了我和他,換了另外的人呢,還真的不可能解開這個箱子的鎖。”

“原因?”

白淩笙原本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仔細想想,蕭傲宇即将要成為他的夫君了,遲早他也是要知道的。

“鎖的排列組合用的是我和薛慕楚的生辰。他的生辰以你的本事查出來不難,可是我真正的生辰時間,除了我的爹娘,就只有他知道了,別的人知道那個生辰時間,也沒本事換算出我真正的生辰來。”

她這樣解釋,他能明白了吧。

“這麽說,他比本王還重要。”

白淩笙很無奈,停下拆開信封的動作,安撫眼前這個已經炸毛了的王爺。

“傲宇,這是沒法比的事情,那時候我怎麽會知道自己愛錯了人。”

那時候她深深愛着他,以為薛慕楚就是她此生的良人,恨不得兩人之間毫無間隙,自然是很多秘密的事都跟他說了。

蕭傲宇很不爽地哼了一聲,掐着白淩笙的腰威脅道:“以後,本王就是你的男人。嫁給本王以後,你就會知道本王才是你最該愛的男人。”

白淩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爺你今年多大了,需要找給你顆糖吃嗎?”

“找打。”

蕭傲宇的眼神和語氣,甚至整個人地緊繃狀态,無疑都是危險的。白淩笙依舊還是沒什麽形象地在他的面前嘚瑟調侃着這位尊貴的王爺。

也許,她的潛意識裏相信,蕭傲宇說得再怎麽兇狠,也是不會傷害她的。

箱子裏的信,白淩笙看了兩封就沒了看下去的興致,按原樣疊好後放到了箱子裏去。

“給,這些東西,放在王爺的手裏運作,比在我手裏發揮的作用更大。”

蕭傲宇訝然,“沒想到你會這麽幹脆,不想親自看到他倒黴落魄的樣子了?”

“想,做夢都想親手報複他。”白淩笙聳聳肩,“可我相信王爺出手,能讓他更慘。羌國的投降他的功勞最大,以我目前的能力,不可能撼動薛慕楚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這件事,就只能請王爺親自出手了。”

害了她的人,無論用什麽方式,她都會用盡全力報複回來。

手肘不經意間碰到了書桌上的一個角,白淩笙順手往下一按。這一回倒是輕易的按開了。

裏邊是一枚魚型玉佩。

白淩笙冷笑着将玉佩拿起來,“王爺,有辦法把這枚玉佩毀了嗎?”

蕭傲宇什麽也沒問,拿過白淩笙手裏的玉佩,單手一捏,化作一堆細細的玉屑散落在地。

白淩笙樂了,內力深厚就是方便,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

在腰帶裏掏了掏,白淩笙找出了一枚魚型玉佩,明顯是與方才的那一枚被蕭傲宇捏成碎屑的玉佩是一對的。

“把這個也捏了。”

武力值爆表的王爺,不用白不用。

“定情信物?”這一次蕭傲宇捏碎的動作更快更狠,臉色也不好看了,差點就給白淩笙一種在捏碎她脖子的錯覺。

“呃,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空氣太陰冷,白淩笙很沒膽的瑟縮了一下脖子。從懷裏掏出兩條白色的帕子,讨好地遞到了蕭傲宇的面前,“傲宇,你說我們這做賊的,總得有點做賊的樣子是不是,起碼也得蒙個面,敬業一點。”

為了表示自己的無辜和誠意,白淩笙自己率先系上了,然後又給蕭傲宇系上。

她沒看到她雙手附上蕭傲宇頭上時,他的身體有那麽一瞬間的緊繃,随後又放松了下來。

蕭傲宇摸着帕子上繡的鴛鴦蝶,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回頭給本王繡一條腰帶。”

他好像,也該換一條新腰帶了。

天,她哪會繡什麽腰帶,就連婚服,她也是讓人去準備的,而不是自己繡的。

“有問題?”

白淩笙尴尬地收回手,說:“帕子是青蘭繡的,刺繡這種高深的東西我不精通。”

輕咳了一聲,白淩笙補充道,“我爹說詩詞歌賦女紅這種東西沒什麽用處,不需要精通,懂一點能忽悠人就行了。”

“白老将軍的教法……還真特別。”饒是鎮定如蕭傲宇,也被在此時服了白擎,“那你會什麽?”

“那就多了,比如……”

“趴下!”

白淩笙嘚瑟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蕭傲宇的臉色忽然間變得極其嚴肅,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滾了幾圈,耳邊叮叮當當地響了好幾聲。

白淩笙手忙腳亂從地上爬了起來,正好看到面前又幾支斷了半截的箭斜插在她面前,可見射箭的人功力有多深。

他們被發現了。

白淩笙的臉色瞬間不好,一咕嚕從地上滾了起來,利索地站到蕭傲宇身旁,盡量做到不給他後腿。

手掌被塞入了一把雕刻着雲紋的匕首,白淩笙擡頭看他,正好看到蕭傲宇嚴肅的眼神。

“好好保護自己。”

冷硬的刀刃,冰封的話語,還有蕭傲宇緊繃的身形,無一不在透露着他們可能遇到的危險存在棘手的可能性。

他這是要他看着辦,必要時用這把匕首殺人嗎?

鋒利的刀刃上反射出一抹寒光,帶着亟待着飲血的冰冷。

白淩笙握緊了匕首,寒聲應道:“走!”

好不容易拿到了可以扳倒薛慕楚的證據,他們怎麽能折在這裏。

帶着些微沙啞的粗犷大笑聲由遠及近地帶着淩厲的掌風逼近,“想走?娃娃們可得看看老夫的掌下是否願意留人了。”

威脅,這是帶着奪命的威脅,白淩笙驚得後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手裏的匕首握得更緊了。

反手将她背上的蕭傲宇冷哼一聲,同樣是一掌迎了上去。

掌風平地而起,亂了四周的沙石。

老者生生往後退後了幾步,驚疑不定,“小小年紀就有這番功力,倒是個好苗子,不過……”

“不管你是有什麽目的,擅闖将軍府者,死!”

白淩笙搭在蕭傲宇脖子上的手微微一顫,心底五味雜陳,一回頭,就看到那個踏着月光而來的薛慕楚,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肅殺冰冷。

這座将軍府裏到底有着什麽秘密,是薛慕楚隐藏得太深,她從未發現過;還是有什麽東西,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個徹底。

除了老者和薛慕楚,現場還有聞訊而來的将軍府的侍衛,隐藏的一排排弓箭手,以及那守在各個活路與死角處的帶刀侍衛,無一不昭顯着他們被包圍了。

蕭傲宇反手将白淩笙環得更緊,冷傲地站直身體,直面着面前或明或暗的包圍者。

“就憑你們這群蝼蟻,想取我們兩人的性命,怕是沒那麽容易。”

果不其然,老者被激怒了,再次迎面而來,已是冰冷的殺招。

“就讓老夫來告訴你們,何為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