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死了,事情可以一了百了,少了那些麻煩事,或許她還真的會考慮一下,不去抗争這命運。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別說她不知道那些藏身在安廚房的人是怎麽想的,就連她在這世間還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哪會就這麽甘心地被人算計至死。

白淩笙摸着不想和蕭傲宇讨論生生死死這種沒結論的問題,索性帶着幾個人,又跑出了七王府,四處轉轉挑适合去開草藥鋪的地址,逛着逛着,就進了綢緞莊。

出來前沒胃口吃多少東西,這走了走,肚子就又餓了,随手點了身邊的人吩咐了事情。

“你,去給到東街口那裏,把那五種口味的玉團子都買幾個來。你,去西街那裏找王婆子挑冰鎮糖水。還有你,去那玉祥樓定個位置,要靠窗的,等會兒我要去那裏歇一歇。”

被點到的人連忙記下,青菊還是有些擔心,“姑娘,這一下就走了幾個人,誰來保護你?”

“不是還有你在嗎?我現在就在這綢緞莊,這大庭廣衆之下誰會輕易地在這繁華地段鬧事,都趕緊去做事。”

這話也是有些道理的,這麽一說,幾個人都打消了心底的疑慮,趕緊領命而去。

左看右看,白淩笙也就看上了一套,“就這個,夥計,還有其他嗎?”

那剛促成了一單生意的小厮,不着痕跡地看了看白淩笙身上的衣飾,擺着一張擠成了菊花的笑顏,半彎着腰在側邊引路的同時,還滔滔不絕地介紹着,“姑娘這可就問對人了,樓上擺設的才是真正的精品,正适合姑娘這般歸期的人來穿……”

這綢緞莊竟是不止只有地上的這一層是對外做生意,樓上還開辟了專區。白淩笙輕笑着打斷了小厮的長篇大論,“你們的老板做生意的手段還真不錯。”

那小厮被截斷了原本的話頭也不惱,反而是撩開了被風吹動的其中一個方向的簾子想要請白淩笙上樓,卻不料被白淩笙忽然停下來的步伐和瞬間冰冷的面容驚住了。

“那是什麽人?”

那小厮順着白淩笙寒涼如水的目光望去被風吹開了一條縫隙的另一頭,笑容裏透着些許茫然,“這也是店裏的客人,姑娘可是要上樓看看?”

“等一等。”

白淩笙又上前了兩步,更是硬證了方才的猜測,瞬間眉頭緊皺。

那和一個小厮模樣在說話的人,不正是如今和她勢同水火的薛慕楚。

他一個大男人,來這個都是姑娘和夫人來的綢緞莊做什麽?

看了沒兩眼,薛慕楚好像跟那人交代完了事情,又好像沒有發現白淩笙在一個簾子前正好看着他,急沖沖地就要離開了。

白淩笙正想要追上去,小厮看着不對勁,連忙就想着攔着。

“那裏是店裏的後堂,姑娘你去不得。姑娘,姑娘!”

這一聲,讓薛慕楚有所察覺,回頭看到白淩笙呆了一下,就又轉回去,腳下的步子走得更大了。

看到她了,竟然還要離開。

白淩笙這一下心底有了幾分怨氣,下手也沒個輕重。

“讓開,別攔着。”

那被推開的小厮站穩了正想去追白淩笙,就被盡職的青菊給攔下了。

“青菊做得好,別讓他追過來。”

“唉!姑娘使不得,後堂客人真的不能進去。快來人哪,攔着那位姑娘。”

白淩笙見勢不妙,直接提着裙擺,跟着薛慕楚離開了的方向跑了過去。

哪知道她越追,薛慕楚就越走得快,她快要追不上了,氣得她站在一條廊下叉腰就吼。

“薛慕楚,你給老娘站住。”

薛慕楚腳下略微頓了頓,“阿笙別追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不然不安全。”

白淩笙冷冷一笑,放下了叉腰的手,一步一步靠近薛慕楚。

“傷我最深的不就是你,你給我談安危問題,不覺得太可笑了。”

薛慕楚臉色一變,當即靠近了兩步,“小心,別傷了她。”

眼看着就要靠近薛慕楚,白淩笙的後頸傳來一陣疼痛,眼前看到的所有房宇人物全部都旋轉了起來。

靠!

是她大意了,竟然追着薛慕楚來到了這處沒什麽人的地方,還沒察覺到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昏迷之前白淩笙甚至還在咬牙切齒地想,若是讓她知道了到底是什麽人下手暗算的他,她絕對将這個人扔到柴房天天劈柴,每天只給吃一碗飯!

“阿笙,快醒醒,醒醒。”

眼前迷迷糊糊的出現一個人影,白淩笙惦記着在她昏睡前被人暗算的事情,就算人還沒有徹底地清醒,身體已經自動做出了反應,一拳狠狠地就沖着眼前搖晃着她的這個人臉蛋兇狠地砸了過去。

猝不及防地一拳沖了過來,過于接近的距離,哪怕左承明躲避得再快,還是被白淩笙的拳風給擦到了耳邊。

“你一個女孩子家再這麽彪悍下去,也不知道你的未來夫家以後能不能受得了你這沒輕沒重的性子。”

“怎麽會是你在這裏,薛慕楚那個王八蛋呢?一句打人的話也沒解釋,這就又跑了?”白淩笙用力晃着腦,捂着隐隐作痛的後頸緩緩地坐了起來,努力看清自己身處何方,當即就被眼前的一切給吓了一跳,黑着一張臉連忙将身上披着的袍子給攏緊。

“這是哪裏?這是什麽情況?我的衣服都去哪裏了?”

她的身上怎麽會只剩下了亵衣亵褲,還有一件明顯是男人的外袍。再一看,左承明身上恰好就缺了一件外袍。而他們,現在這身處在一個房間裏。聽外頭的聲音,還有人群走動的頻率,似乎是在一個客棧裏。

左承明的臉色比白淩笙還難看,“我是追着一個人來的。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會在這裏,還被人脫得只剩下亵衣猥褲?”

“我出來找找開店的地址,在一個綢緞莊裏看到薛慕楚跟一個小厮在講話,我追了上去,被人從後邊打暈了。再後來,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子了。”

白淩笙臉色一變,瞬間翻身下床,在房間裏四處找了起來,“竟然對方把我扔在了這裏,又把你引了過來,我們這時候這模樣要走肯定來不及了。快找找有沒有适合我的衣服,還有棋盤什麽的,把現場僞裝起來。快!時間肯定不多了。”

三言兩語,白淩笙來不及将對方的意圖完全猜測出來,可也足夠分析出眼前的情況絕對不容樂觀。左承明也不是蠢人,瞬間就反應過來就入了對方的圈套。

就如白淩笙所料,他們确實是在一個人流密集的地方,但并非是在一家真正的客棧裏。

這棟樓的經營者,将一樓作為說書的地方,來來往往,很多人在此品茶暢聊。若是說累了,或是恰巧進京的人家,也可以選擇在掌櫃的那裏說一聲,喝幾杯茶以後,在這樓上開間房,就在這裏當客棧住上幾晚。

蕭傲宇在府裏聽着福伯報告着府裏的事兒,又提到白淩笙後已經出去了好一段時間尚且沒有回來,索性就一個人走了出去,就那麽湊巧碰上了那去東街買玉團子的其中一人。

“你不在姑娘身邊好好伺候着,在這裏做什麽?”

“回禀爺,姑娘在綢緞莊吩咐我去買好這玉團子,就去前邊那裏的玉祥樓候着。”

略略一項,蕭傲宇也明白了,從一旁的小攤子前走過來的蘇慕貞恰巧聽到了蕭傲宇和小厮之間的對話,略有些疑惑。

“王爺可是要找白姑娘,可貞兒方才看到白姑娘和一個男人進了聽書閣。貞兒離得遠,不确定那走得很近的兩個人中,是不是就是白姑娘。”

聽書閣距離玉祥樓并不遠,剛好就是一個斜對面的位置。

“竟然蘇姑娘這麽說了,那就去聽書閣走走。正好本王也好久沒在這麽喧鬧的地方聽過一回書。”

蘇慕貞羞紅了一張臉,捏着手絹輕輕颔首,“貞兒願陪王爺一同前往。”

事情就這麽定了。

那聽書閣的掌櫃一看蕭傲宇和蘇慕貞的氣勢不像是尋常人,被逼問了幾句,又被暗中塞了幾錠銀子,當場什麽都說。

“那姑娘是在半個時辰前被一個男人抱了進來,說是身體太累了,需要找個房間好好休息,這不,到現在都還沒有下來,就在樓上的地字三號房裏。幾位這是要?”

那掌櫃本是想要說那兩人該不會是夫妻,可一看蕭傲宇那不怒自威的氣勢,當即是生生改了口,心裏卻是在嘀咕,那姑娘,該不會是哪個府裏和男人私奔出來的小妾吧?

蘇慕貞在一旁看着蕭傲宇看不出陰晴的臉色,微微上前一步,側站在蕭傲宇身旁,微微蹙着眉咬唇輕問。

“爺,這會不會是一個誤會?白姑娘雖說以前的事情讓人唏噓,現在跟了爺,想必是不會做出對爺不利的事情。”

因着蕭傲宇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蘇慕貞也沒有再這人多耳雜地地方直接喊蕭傲宇王爺的身份,免得引起圍觀。

“是不是誤會?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莫名地,蘇慕貞覺得蕭傲宇看過來的一眼有些冰冷,冷到她的骨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