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吧,蕭傲宇怎麽會那麽冰冷地看着她。
這時候一個小厮過來報備了一聲,“掌櫃,地字三號房的客人點了一壺雨前龍井。”
這說完,小厮很麻利地就弄好了客人要的東西,正要端上樓,就被蕭傲宇半途給截了。
“這……”
小厮求助地看向掌櫃,在掌櫃眼神的暗示之下,搭了把手就去忙活別的事情了。蕭傲宇的舉動,就連蘇慕貞也看不明白了。
“爺,你這是要?”
蕭傲宇大步上樓,“當然是看戲。”
蘇慕貞的心砰砰直跳。看戲,這是茶樓,除了說書先生,有什麽戲好看的,莫非?
蘇慕貞低聲給翠兒說了兩句話,“去找些人過來。再去找輛馬車過來。”
翠兒有些不解,“姑娘想做什麽?”
“我心裏不安,你快去。”
翠兒仍然是不解,可還是連忙領命走了。
蕭傲宇提着茶來到地字三號房門前,以他的耳力,就算樓下的聲音再嘈雜,也能夠聽清房內的聲音,裏邊的那道女聲赫然是他這段日子裏熟悉的。
“唉,你慢點。”
“……”
“都說了讓你慢點,你看,位置不對了吧。”
一聲脆響,似是有茶盞又或是燭臺落到了地上。
“又不是趕着去投胎,別急嘛。你看,你的這個位置就不對了,應該在這裏。”
“嗯……”
語焉不詳的男女對話,僅僅只是聽聲音,已經是讓蕭傲宇的臉色黑了一半。
蕭傲宇一聲招呼也沒打,直接就将緊閉的門給推開了。用力之大,那門打在牆框的聲音足夠将人給鎮醒。
晚了一步的蘇慕貞剛好就看到蕭傲宇黑着一張臉破門,顧不上步子邁大了會不會影響了她大家閨秀的規範,提着裙擺急匆匆地就快步走了上來。
“爺怎麽會發這麽大的脾氣,白姑娘和那位公子是怎麽回事,可是出什麽事了?”
“怎麽?蘇姑娘是盼望着本姑娘出事了,你好直接上位?”
白淩笙連看都不看門口一眼,那模樣,壓根就沒覺得那門快要被人給推散架了是多大的事兒,手指間拿捏着的黑子啪地落在棋盤的一個格子上,又捏了一個黑子催促道:“想什麽呢?動作快點,等下耽誤了我吃飯,你陪我一頓飯。”
左承明哭笑不得,在白淩笙連聲催促下将白棋随意落在棋盤上的格子上,翻身下榻行李,“臣左承明,拜見七王爺。”
蕭傲宇連一個眼神也沒有施舍給一旁的兩人,徑直走到白淩笙面前。
“你來這裏做什麽?”
白淩笙輕笑一聲,将手上的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恰巧就圍住了棋盤上的一個白子,當即就得意地朝那個仍未起身的左承明喊,“左承明你太大意了,你的這一子本來不該失的,現在我先吃了。”
而後又轉頭,“就如你現在看到的,在這兒聽聽樓下的說書先生說說趣事,在這裏下棋,再沏上一壺茶。莫非你是在懷疑什麽?不該呀,王爺都已經将茶給拿上來了,是不是也要來一起喝上一杯。”
現在的白淩笙個,端坐在榻上,巧笑嫣兮。一看到蕭傲宇手中拿着的茶壺,很不客氣地直接拿了過來,衣袖一掃就弄開了桌上對拼到一半的棋局,擺上了幾個茶杯開始擺弄起來,讓人來不及分清她方才話裏到底只是簡單的字面意思,還是存在着別的含義。尤其是蘇慕貞更是被弄得雲裏霧裏,站在一旁不敢輕易上前搭話。
翠兒很快就将事情辦妥了回來,低聲地找蘇慕貞回禀了。
蘇慕貞點點頭表示知曉了,明知道這裏邊或許存在着蹊跷。按理這該是上來捉奸的戲碼,然而發展成現在的模樣,顯然是個誤會。可離得遠了,蘇慕貞依舊覺得白淩笙的身上有什麽古怪,哪怕她和左承明的衣服是整整齊齊的,依舊是有着說不出的奇怪。不待蘇慕貞先找出當中奇怪的地方,蕭傲宇已經是先行一步開口來了。
“你的衣服是怎麽一回事?”
白淩笙“呵”地又笑了一聲,“能有怎麽一回事,當然是看到一身有趣的衣裳,換了來穿。女孩子可都是愛美的,怎麽,王爺這麽見多識廣的人,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随着白淩笙下榻,慢慢踱步走出了房梁形成的陰影展露在人前,蘇慕貞猛然反應過來白淩笙身上的怪異是怎麽一回事了,驚呼一聲就是捂嘴掩飾自己的事态。
“白姑娘的衣服怎麽就短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覺得這衣服好看,所以就換了。”
蕭傲宇不發一言,大踏步就走到白淩笙的面前。由于蕭傲宇是背對着蘇慕貞的,正好就擋住了白淩笙的身形,只能是依靠聽覺來聽到些許聲音。
“王爺做什麽?”
倒是左承明離得近,反應也快,飛快地想要靠近阻止蕭傲宇的動作。可他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已經近在咫尺的蕭傲宇,白淩笙刷拉的衣襟就被蕭傲宇給扯開了,只得捂着眼睛轉身。
蕭傲宇盯着眼前白淩笙單薄的外衫下那一片暴露的白皙肌膚,臉色瞬間鐵青,一字一句都好像從牙縫間擠出來,好似山雨欲來一般。
“白淩笙,你好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一回事!”
白淩笙眨巴着眼睛裝無辜,“這天氣熱換了套涼快點的衣服,外人看不出來就行。只是王爺,”她又抛了個媚眼出來,“沒想到你是這麽性急的一個人,要是早點說了,事情也可以早點商量。在這裏這麽多人,怪害羞的。”
白淩笙的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左承明又是站在一旁捂着眼睛不斷念叨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蘇慕貞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整個人一下子就洩了氣,搖搖欲墜地靠在翠兒身上,急得忠心護主的翠兒開口就想要訓斥,被蘇慕貞給攔了下來。
“白姑娘還請自重,這裏的事情萬一傳了出去,怕是有毀姑娘的閨譽。”
“聲譽這種東西是能吃還是能穿?除了給人說三道四以外還要什麽用處?”白淩笙反唇相譏,“再說了,聲譽這東西我還真不在乎。男未婚女未嫁,我白淩笙做事坦坦蕩蕩,用不着不相幹的人來評說。你們這些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都沒有資格來說。”
“那如果是本王呢?”
“那就要看王爺是怎麽的一個态度了。”
白淩笙将外衣的衣襟從蕭傲宇手上扯回來,輕松地攏好了自己的衣襟。
“你可有将本王放在眼裏?”
“王爺說這話不覺得太好笑了些?”
蕭傲宇握緊了拳頭,随後又松開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竟然,就是這麽走了。
蘇慕貞左看右看,一時不知道是應該追着蕭傲宇離開,還是留下來好好安撫一下白淩笙。
白淩笙卻是一聲低嘆,暗自輕聲說了句話,“看來是失敗了呀。”
留在這兒也沒什麽意思了。白淩笙扯了扯短短的衣擺,有些糾結,不合身的衣服就是麻煩,為了掩蓋自己裏邊的貼身衣物,也只能這麽将就着了。
左承明此時也走過來,幫白淩笙一起弄了一下後續,“茶來了,不如繼續喝杯茶?”
“還有什麽好喝的,好戲都已經全過去了。再待在這兒也沒意思了。”白淩笙随意地抓起一把棋子掃落在棋盤上,徹底弄亂了上邊的棋局,“走了,回去看下一場好戲。”
臨近走近門口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蘇慕貞淡淡地冒出了一句話,“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想着要回去生生惹人嫌。”
“可我不是你。”
同樣是淡淡的一句話,蘇慕貞卻是不寒而栗。她猛然間發現,白淩笙從一開始,她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是話中有話。既是演戲,也是一種變相的警告。
對她的警告。
誰惹了她,就要有付出招惹她的代價。
白淩笙離開聽書閣的時候,滿堂的客人都沒有多大的反應。畢竟樓上的動靜雖然不小,可在同樣喧嘩的茶樓裏,那一點的動靜,并沒有激起太多人的關注。
樓下的喧嘩依舊,街道上人來人往。擺攤的小販在吆喝,挑選胭脂的少女拿着銅鏡在試色,街旁的老頭兒吹着糖人賣給小孩兒。這街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或忙碌,或閑适,沒有靜止不動的人。
白淩笙謝絕了左承明送她回七王府的好意,直接一個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回去。
反正她這一身衣裙只是随意穿的,并不會太引人注目。再說了,這是在天子腳下,最繁華的大街上,量也不會有不長眼的小賊輕易地在這裏鬧事。就在這裏走走,白淩笙也使給了自己時間放松心情,好好想想接下來的事情應該怎麽辦。只是她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多久。
回了王府的栖梧院,白淩笙在青菊等人的沉默下重新梳洗了一番,就聽得青梅來報。
“姑娘,雅侍妾被王爺放了出來,現在正在書房裏伺候着。”
“他的女人想要怎麽處理,那都是他的事。”想想,白淩笙又覺得不對,放下了手中配對的耳環,“什麽時候的事?蕭傲宇是什麽态度?”
不聲不響放了個冷落的女人出來,這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