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沒說什麽。”青梅低着頭,不敢直視白淩笙的眼睛。就是她,這時候也有點看不懂王爺的用意何在了。
“哦?”白淩笙不大驚訝,略略一想,也明白這怕是和聽書閣裏發生的事情有關。
“給我換一身衣服。”
青梅和青菊她們上前服侍,一個給白淩笙重新打理長發,一個是挑選起了衣服。
“姑娘是想要什麽風格的?是素雅一點的還是?”
手指從梳妝盒中的配飾一一劃過,白淩笙輕輕地彎起了唇角,“妖豔的,今天我就來當一回真正的美人。”
青菊挑來了一套衣裙,笑道,“姑娘可真是說笑了。姑娘每一天都是那麽美。”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刻意換了一身衣裙,白淩笙不僅是穿出了妖豔的感覺,更是穿出了大氣的風範。
一甩袖,一轉身,眉目流轉之間,流露的不僅僅是美人的風情,還有睥睨衆生的風範,生生令看到的人都生出一種想要膜拜的沖動。
此刻的青菊她們心中不約而同地在心中冒出了一個萬衆朝拜的場景。
母儀天下。
先帝駕崩後,衆多皇子角逐過後,最後的結果就是僅剩七王爺和他的弟弟存活,只是不知為何,上位的卻是王爺的弟弟。
于是,在這樣的一種微妙的關系之下,就算他們身為王府的下人,有些話也是不能輕易說出口,免得給王爺招來覆滅之災。
盛裝打扮過後的白淩笙,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直接去居淵院尋找蕭傲宇。
這一路上了,白淩笙是風光無限了,可同樣也招來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好比眼前的這一位刻意站在路中央的。
眼看着白淩笙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要差身而過時,雅侍妾嫉妒地看着白淩笙的一身打扮,略帶得意又有些不甘心地開口,“有些人一直如此嚣張,可曾想過也有跌落到谷底承受苦楚的那一日?”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竟是腳步也不停,繼續地往前走,完全沒将雅侍妾放在眼裏。
一個侍妾而已,僅憑蕭傲宇将她放出來了,就敢到她的面前嚣張,未免是将自己看得太重了。
雅侍妾青白着一張臉,死死地攪緊了手中的帕子,片刻後想起自己在書房裏偷聽到的事情,頓時又桀桀地笑了起來。
“白淩笙你現在越嚣張,到了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出現了,看你還要怎麽嚣張。”
走到居淵院前,白淩笙卻是停下了腳步,一張豔麗的臉上從原本的面無表情道慢慢浮起了苦笑。
她是怎麽了。
蕭傲宇怎麽處理他府上的女人時他自己的事情,與她有什麽關系。
她和蕭傲宇不過是互相合作的關系,就算他幾次救過她,也不應該值得她聽到這些信息就失了分寸,大動幹戈地來到這裏來,看起來像極了個失意落魄的傻瓜。
她對他,不應怪存在感情才對。
青菊恰到好處地半走上前請示,“姑娘,是否要和福伯說一聲,做些準備?”
白淩笙從那莫名的傷感中回過神來,一步也是邁出,“不必了,我自己進去找王爺,你們就在這候着吧。”
白淩笙以為這一次進去會有些許阻攔。可是沒有,她和以前一樣,很順利地就進到了蕭傲宇的房間裏。
“這些事情,不許出半分差錯,否則,提頭來見。”
白淩笙進去的時候,正好就聽到蕭傲宇的這最後一句話,以及目睹了福伯惶恐地将一份資料折好放進懷裏,連連點頭的動作。
看到白淩笙進來了,福伯是連忙向白淩笙行李,卻被她及時側身躲開了。她現在的身份說白了也就是王府裏一個地位不清不白的客人,用不着福伯這位管理全王府的管家對她畢恭畢敬的。
福伯能做到管家這個位置,顯然是極有眼色的一個人。看到白淩笙盛裝打扮地出現,怕是和蕭傲宇有什麽話要說,當即就告退出門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蕭傲宇。他看着明顯有些不一樣的白淩笙,目露驚豔,“你今日很美。”
“有多美?能美得過你府裏的女人,或者是,能比你那位即将成為七王妃的美人要美?”
“這是不能比的。”
白淩笙的心微微下沉,“那還真的是要祝福你了。”
蕭傲宇走過來,“你可以給你自己也來個祝福。”
白淩笙微微扯動了嘴角,掩飾着忽如其來的苦澀,“有這必要嗎?”
沒有吧。
短暫的沉默彌漫在室內,蕭傲宇背負着雙手轉到了窗前,語氣沉沉地開口。
“父皇突然駕崩後發生了種種事情,紙巾也有數年。本王也是輾轉籌謀到現在,別家的男兒到了本王的這個年紀,膝下已經有了幾個孩子到了請師傅的年紀。本王,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你有什麽想說的?”
腦中一個轟鳴,白淩笙險些站不穩。
這個時候提成婚,順理成章成為七王妃的,除了蘇相的嫡女蘇慕貞以外,不做他想。
“我知道了。”
白淩笙的平靜,蕭傲宇有些意外。他又問了一遍,“對這件事,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啊。
白淩笙看着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思緒又一次回到了當日她在将軍府被薛慕楚和緋紅蓮步步緊逼的時候。那時候她是滿心的悲憤與絕望,意料之外的蕭傲宇出現救了她。
而如今呢,同樣是這麽好的一個天氣,她再一次品嘗到內心的苦澀,确是連一個苦笑也不想扯出來了。這一次,還會有誰出來打破這個僵局?
不會有了吧。
白淩笙想要問一問,問一問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曾有一剎那對她動過心。可話在出口的一剎那,卻還是變了。
“我想問一問。蕭傲宇,從頭到尾,從你将我從将軍府帶出來來到這王府裏,你有沒有試過全心全意地相信我不會做有損你的心思,有沒有試想過我會在王府裏一輩子待下去?你,有沒有信過我?”
“這些問題說出來有意義嗎?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已經做了。”
是了,事已成定局。這些存在着不确定性的問題再問下去有意義嗎?是她唐突了。
白淩笙點點頭,一步一步地靠近門口,扶着門框無力地做着最後的解釋,“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不管你信還是不信,那天我和左承明出現在聽書閣裏是被人給暗算了。暗算我們的人,必然和薛慕楚有關系。還有我去過的那家綢緞莊,同樣逃脫不了嫌疑。”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至于蕭傲宇信不信,這就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事情。
“那麽你呢?白淩笙,你是入了這王府,可有将我放在心上。”
“我……”
“你走吧。”
未出口的話被截斷,白淩笙回頭看了一眼背對着她的蕭傲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終究,還是邁步離開了。
青菊等人看到白淩笙出現,本想說什麽,卻是被白淩笙疲憊地揮手阻止了。
“将事情了結的這一天,終于還是要來了。”
白淩笙的這一句話說得太輕,哪怕近身如青菊都沒有聽清,疑惑地喊了一聲,“姑娘?”
接下來的日子裏,白淩笙不是早出晚歸地京城中四處晃悠,就是整日整日地将自己鎖在房間裏,誰也不讓近身。就算到了飯點,也只讓他們将飯放在門口裏。有時候青菊她們去收拾,她們端去的飯菜要麽只是動了一點點,要麽是完全沒動過。
梅蘭竹菊四大丫鬟這一天端着原封不動的冷飯菜,聚在一起憂心忡忡。
“姑娘這樣可不行,這身體會吃不消的。”
青蘭靈機一動,“或者找個人去督促姑娘吃飯?青竹你武功好,不如你試試。”
青竹悶着一張臉,“哪能呢。姑娘終究是姑娘,不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夠強迫得了的。”
青梅急得不行,“姑娘多命苦的一個人,要是王爺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這話一出,她們齊齊沉默了。
“也許,這件事的問題就是出在了王爺身上。這聖命,終究是難違。”
這幾日白淩笙的舉止反常,王府裏的動靜同樣是不小。尤其是她們這些簽了死契的家仆,府裏的主子有什麽動靜,更是會第一時間互相交流信息。這幾日府裏處處張燈結彩,大肆布置,采買繁多,根本就瞞不住任何人。
府裏要辦喜事了。
白淩笙挽着一個小籃子站在走廊的拐角處的陰影裏,面無表情地聽着她身邊的丫鬟在那擔心地商量對策,默默地轉身,無聲無息地繞了另一條路。
白淩笙摸摸籃子裏灰色帕子蓋着下的輪廓,再一次擡頭看了看這座她曾經以為可以安心立命的王府,像往常一樣腳步輕快地走向王府的大門。
直到傍晚白淩笙應該會出現的點都沒有見到人時,青菊她們在院子裏等到入夜越發心焦,連忙去找福伯拿主意。
福伯心裏咯噔了一聲,顧不上繼續指揮下人布置喜堂,連忙撥出人手去找白淩笙,在一無所獲後着急地大喊了一聲,“壞了!”。立即就飛奔去找王爺。
蕭傲宇正在練字,對福伯的沖動很是不悅,“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福伯顧不上擦去額角冒出的汗,連忙禀告,“王爺,白姑娘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