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容嬌一下子睜大了杏眼,想起屏風後的那一扇小門。

“蔣雙蓮和宋玉牆都知道我們倆的事情,自然會幫着遮掩。”沈陸離瞧着容嬌的反應, 輕笑道:“不然的話, 我也不會将長寧宮給你住——長寧宮每個側殿,都是宮裏面最大的, 且有小廚房,最适合你了。”

“等明兒時間一到,我就叫禦膳房派人去, 将小廚房給你熱火起來,好方便你随之随地鑽研美食,可好?”

容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好呀!謝謝陸離!”

沈陸離沒忍住,捏了捏容嬌的鼻子, 親昵道:“這有什麽好謝的——若是要謝我, 往後就要天天做好吃的來。”

二人頭一回這樣親昵,彼此間都是面紅心跳的。

容嬌捂着心口, 忽然想起司寝嬷嬷給她看的那些冊子。

她和陸離……

容嬌擡起頭,偷偷瞧着沈陸離的眼角眉梢, 只覺得越看越好看, 越看……就越羞怯得面紅。

“想什麽呢, 面兒那麽紅?”沈陸離挑了挑眉,向容嬌溫聲問道。

不想他這一句話剛出口,容嬌連面兒都不願意擡起來了。

好半晌之後, 容嬌才讷讷道:“想司、司寝嬷嬷教我的東西……”

除了那些冊子,司寝嬷嬷還和容嬌說了許多讓人臊紅的話語。

此刻都慢慢在容嬌的耳畔響起。

叫容嬌不由得打量着沈陸離, 眼中閃出求知的光。

目光雖是好奇純真的, 卻看得沈陸離微微發熱。

那些東西, 方才敬事房總管來請翻牌子的時候,也帶了過來。

沈陸離略略看了兩眼,就厭煩地丢了下來。

那樣低.俗淫.靡的冊子,只能是馮太後的手筆。

據盛公公所說,宮中從前的教學冊子,雖然內容不能輕易示人,但是瞧着就是正經的教學。

哪像如今的冊子。

嬌嬌這樣純情,當時看到時必然是害羞得不行。

沈陸離不禁輕輕笑起來:現在嬌嬌的模樣,也很是可愛。

讓他心尖癢癢的。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沈陸離嘆了口氣,阻斷了容嬌往下探尋的目光。

容嬌卻是懵了懵:“可是,我是來侍寝的呀……”

明個兒早上,司寝嬷嬷還要來檢查元帕。

而且、而且她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沈陸離的心尖越發癢了,連眼神都深了深。

但他硬生生地壓住了自己,對容嬌柔聲道:“不是今夜,咱們等洞房花燭的時候好不好?”

皇帝的洞房花燭……那就只有封後之日的時候。

若說方才容嬌是懵了一小會兒,現在卻是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是想嫁給陸離,如今和陸離相互傾訴了心意,也是滿心歡喜的。

但容嬌卻從沒想過,她能做皇後。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可以做皇後麽?

本朝至今,還沒有宮女當皇後的先例呢。

容嬌不由得咬住了唇。

“你是我心愛的人,也是我的妻子,皇後之位,有什麽當不得的呢?”沈陸離一眼看透了容嬌心中的懷疑與不安,輕聲道:“你不用擔心,若是有旁的阻礙,馮太後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

這話說得容嬌起初有些不解,随即就想明白了。

對呀,在馮太後是将她看在自己這邊的。

在沒有察覺前,自然是盡心盡力幫助她的。

“陸離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容嬌笑道:“感覺咱們這樣商量,有點壞壞的。”

不等沈陸離開口,容嬌便又眨了眨眼:“不過馮太後這樣的惡人,倒也值得。”

姑姑、宋小姐就是在她身邊被馮太後迫害的例子。

在宮外,在朝堂,指不定有多少人家被馮家害得家破人亡呢。

她雖心地良善,可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

外頭傳過打更的聲音。

容嬌才猛然驚覺,原來不知不覺間,她與陸離,已經說了這樣長時間的話了。

方才将肚子填得飽飽的,先前又好幾天沒睡好覺,如今聽到了打更的聲音,難免上下眼皮子要打起架來。

沈陸離輕輕拍了拍容嬌,淺笑道:“時辰不早了,嬌嬌睡吧。”

這句話像施了魔力一樣,容嬌過了幾個瞬息,就靠在沈陸離的肩上沉沉睡去。

溫香軟玉在懷,沈陸離攥了攥自己的掌心。

然後珍寶似的抱起容嬌,将人放在軟軟的龍床上,再蓋上薄被。

自己轉而在美人塌上鋪了個小床鋪。

難得的一夜安眠。

容嬌是睡飽了睡醒的,眼兒還沒睜,就聽見外面隐約有細細碎碎的聲音。

她眯着眼睛,撩起眼前金燦燦的龍賬一瞧,正是沈陸離在換上朝服。

沈陸離笑望向容嬌。

頭發因着一晚的睡眠略有散亂,在白嫩的頰肉上印出卷卷的痕跡。眼神還有尚未完全清醒的迷茫,裏頭的清澈歡喜仍然是一眼可見。

這樣剛剛睡醒的嬌嬌,真是讓人心尖都發軟的可愛。

“早安,嬌嬌。”沈陸離帶着笑道。

身邊服侍沈陸離的宮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紛紛向容嬌請安,滿臉都是喜色:“奴才/奴婢見過容美人,請容美人安。”

容嬌怔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她已經被升為七品美人了。

“請起請起。”容嬌第一回 被這麽多人同時請安,略有些無措地讓他們起來。

“可惜我昨夜讓盛長福翻了後宮的記錄,裏頭最多也只有一口氣升兩品的記錄。”沈陸離朝容嬌道:“若非如此,今天一早該封你為五品貴儀才好。”

“對了嬌嬌,你是喜歡容貴儀這個稱呼,還是喜歡容婉儀這個稱呼?到時候要不要給你選一個好聽的封號?”

沈陸離邀功似的走到容嬌面前,撚了撚容嬌的小指:“我還給你選了好多好多賞玩的寶貝,你回去看一看,可有喜歡的。”

容嬌被這一串問題問得面紅,一個個小聲應下,旋即就将被按得很舒服的小指收了回來:“旁邊還有人看着呢。”

結果她剛說完,四下一看,剛剛還在旁邊行禮的宮人已經不見了。

“咱們說悄悄話,他們聽不見的。”沈陸離又将那一截軟白的小指給撚了回來,語氣中頭一回有撒嬌的意味:“嬌嬌如今醒了,幫我系一下腰帶怎麽樣?”

容嬌就瞧了瞧沈陸離的腰。

雖是穿着衣服,卻仍能從看出那腰是勁瘦有力的。

若是摸一摸,絕對能感覺出硬硬的腹肌來。

容嬌莫名有些眼饞,面上卻是發着燙。

“嬌嬌。”瞧出容嬌的羞怯,沈陸離便彎腰,在容嬌耳畔低低喚了一句。

滾熱的氣息拂過泛着粉色的耳尖,容嬌整個人都軟了一下。

抵不過沈陸離的這一聲“嬌嬌”,容嬌還是低下頭,為沈陸離系腰帶。

手碰上腰帶的時候,容嬌才發覺,那腰帶其實已經系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後一步就好了。

容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編的長命縷,輕哼道:“陸離,你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吧?”

說完這話,容嬌就下意識地彎了彎唇角:可別說,她這親手編得長命縷,放在金燦燦的龍袍身上,當真是搭配極了。

“不是的。”沈陸離彎了彎眉,捉起容嬌的手,将那一枚福字連錦香囊放到了容嬌手上:“嬌嬌打開看一看。”

容嬌依言打開,發覺裏頭是一雙玉镯子。

不是馮太後那樣寶貴的羊脂白玉镯子,是一雙普通的青玉镯子。

不過勝在水頭好,顏色清亮,更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意味在裏頭。

對上容嬌好奇的杏眼,沈陸離先是神秘一笑,親手為容嬌套上那一對青玉镯子,随後才溫聲解釋道:“這是我的生母給我留下的,她是個宮女,畢生所存下的,不過就是這一對青玉镯子。她給了我,說是讓我給将來的媳婦,也算是個傳家寶了。”

容嬌瞧了瞧手上的那一對镯子,心頭滿滿溢出的都是歡喜。

旋即她一愣,想起她還沒有去見一見陸離的的母親呢。

于是,容嬌愛不釋手地轉着青玉镯子,對沈陸離道:“若是哪一天有空,我和你一塊兒,去看一看母親可好?”

沈陸離微怔,轉而露出幾分笑意:“好。我母親見了你,肯定是十分喜歡的。”

說罷這話,沈陸離又有些不放心道:“等會兒你回宮,除了蔣雙蓮,什麽人都不要見。最遲到下午的時候,馮太後就會召見你,你不要緊張,她問你什麽,你照着答就是了。”

“若是她要給你喝什麽東西,嬌嬌,你也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說起馮太後,容嬌就略微擰了擰柳眉:“馮太後,會給我喝什麽呀?”

難不成是什麽能控制她的毒藥麽?

沈陸離輕輕咳了一聲:“是……坐胎藥。”

不光是用美色迷惑他,用吹枕邊風的方法影響朝政,早日生下皇子,扶持幼帝登基,也是馮太後的打算。

聽到“坐胎藥”三個字,容嬌面紅了一瞬,倒是想起一事:“對了,元帕……”

“放心,盛長福都已經交給敬事房記檔了。”沈陸離溫和一笑,拍了拍容嬌的手。

外頭傳來盛長福顫巍巍的聲音:“皇上……早朝的時候到了。”

沈陸離有些不舍地望着容嬌:“嬌嬌,你可有什麽想對我說的麽?”

容嬌歪頭想了想,一張俏面迅速地覆上了一層薄粉色。

她低了頭,雙手交纏在一塊兒,下定了決心似的,快速說了一句:“陸離,你、你能不能在走之前,親我一下呀?

略略等了片刻,容嬌卻沒等來沈陸離的回答。

生怕沈陸離覺得自己輕浮,容嬌急急擡了面,想再找補一下。

卻有股清爽的竹葉香氣落下。

熱烈而緩慢,伴着濕潤柔軟的觸感,從容嬌的櫻唇開始,慢慢地充盈着整個唇齒與鼻腔。

溫溫柔柔地裹住容嬌。

鼻尖抵上鼻尖,讓容嬌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閉上眼睛。

腰間環上熾熱的溫度。

而容嬌,在一片竹海裏面沉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