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魏如青這次回娘家, 可不是來吃窮她哥的,她帶了一斤臘肉,一斤白糖, 一只鹵雞。
另給兩個侄兒帶了饴糖, 給嫂嫂帶了香膏和花布。
兩個孩子親熱地喊姑姑,抱着饴糖美滋滋地吃起來,嫂子則咧着牙花子, 麻溜地把肉丢下鍋煮。
魏澤方:“那我的呢?”
魏如青坐下:“你老給我添堵, 我才不樂意送你東西。”
魏澤方臉上掠過一絲尴尬, 很快卻又收住。他殷勤地給二妹倒上茶,半絲不敢有意見:“哥以前不懂事, 你曉得的, 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丁,爹娘老慣着我, 都把我給慣壞了。”
魏如青:“哈,你還知道你被慣壞了啊。”
“啪”!魏澤方哈着腰輕輕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以前叫你受委屈了, 哥以後一定改過自新,多聽多學, 再也不做混賬事兒!”
魏如青抓了把瓜子, 悠哉悠哉地嗑起來,對于他的認錯, 可是沒有半點感動。
“快別放屁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可不信你能改好。”
二妹說話真不給面子,魏澤方心裏頭急得不得了。
若非兒子就在旁邊玩兒, 他真想膝蓋一彎給她跪了。他的人生眼看着就要掉到泥裏頭去,只有二妹還能拉他一把, 若不趕緊抓住機會,這輩子就完了。
“不過,”魏如青嗑了粒瓜子,瓜子殼照他臉上丢過去,魏澤方閉了下眼睛,保持住了那谄媚的笑。
“你要是夠識趣,我也不介意分你點兒湯水。”
魏澤方被這瓜子殼丢高興了——二妹還願意給他臉色,那就是還有機會!湯水也好呀,有錢人家的泔水桶都夠養活人的。
“我識趣!我這人沒啥優點,可就一點——你往地上扔根骨頭,我絕對比狗跑得快。”
“嗤……”魏如青差點兒嗆了瓜子,太逗了。
她搖搖頭,“可狗啊,是只認骨頭不認人的。”
魏澤方:“我只認二妹你丢的骨頭!別人的我怕有毒啊。”
捂住心口,豎起三指,“天地良心,哥不是什麽聰明人,玩兒不來兩面三刀,只有你給的骨頭我才吃着放心!”
那确實,她這哥哥不聰明,下個象棋都嫌燒腦子。要不然,也不會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刑部謀了個雜役當。
她笑笑:“好啊,我且先看看你的誠意。眼下正好有樁事,需要你去辦。”
魏澤方激動了:“好!二妹你盡管吩咐,我豁了性命也定給你辦好!”
魏如青不慌不忙地端起茶,喝一口,皺眉:“你這茶實在太次了。”
說着,掏了二兩銀子放在桌上,“去稱點兒下得去嘴的吧。”
魏澤方:“啊?”
魏如青:“記得順便去顧府看看,這都快晌午了,小姑姑怎麽還不回娘家。”
魏澤方又“啊”了聲,沒聽明白。小姑姑還要回娘家?難道要顧将軍抱着個牌位回來?
魏如青說完話,就抓了把瓜子,起身進廚房幫忙去了。
魏澤方半晌沒悟明白,帶着滿腦子疑惑出了門。直到快走出一裏地,才想明白——二妹的話重點在後頭吧。她這是想約見顧将軍,卻又不好明說,拿小姑姑做幌子。
可是,為什麽不好明說?
嘶……難道這兩個人有什麽首尾,只能特地跑到娘家碰面。太亂了太亂了……果然他沒那本事混出頭,唉,怪他太單純了。
還是乖乖啃二妹丢的骨頭吧。
魏如青進了廚房,想幫幫忙來着,嫂子卻啥都不許她動,說怕髒她手。
這還是以前那個對她頤指氣使的嫂子麽,啧。
反正她也不是誠心幫忙,找了個板凳坐下,無聊地嗑瓜子。
屋頂上,楊嘯趴着也很無聊。
大人真是太小心了,夫人哪裏需要他保護,這根本就是單方面碾壓。
他無聊地數起了銀子,真好,今兒發了好多銀子。老婆本攢夠了,現在就缺個相好,不知哪裏可以拐一個呢。
魏澤方拿着二兩銀子,真去買了一提茶葉,拎着去将軍府拜年。
顧飛羽壓根兒沒想認他這個親戚,見了面寒暄了幾句便說忙,讓他自己随便逛逛,吃了午飯再走。
直到魏澤方說了句——“我二妹也回娘家了”。
顧飛羽變臉變得那叫一個快,說思來想去,畢竟新婚第一年,還是送愛妻的靈位回趟娘家比較好。
魏澤方心裏頭再次震驚。
看吧,他說什麽來着,這兩人有首尾,擱他家私會呢。啧啧啧……太亂了太亂了!
顧飛羽到魏家的時候,菜已經做好,只等他上桌了。
一張四仙桌,四個大人一人坐一方,小姑姑的靈位與顧飛羽并排坐着,兩個小孩各撕了只雞腿,拿到一邊兒吃去了。
好好地吃了一頓飯,說該說的,聊該聊的。飯後,魏澤方掃地,嫂子洗碗,魏如青和顧飛羽終于在堂屋裏頭坐下,撇去雜音,好好聊聊。
首先,她把公主要她傳達的話傳達了一遍。
顧飛羽滿臉是茫然:“啊?什麽瑞玉公主?”
看吧,她就知道,顧飛羽壓根兒就不知道有個公主,她名叫瑞玉。
不等她再說話,顧飛羽急忙拒絕:“那不行!我怎麽配得上!再說我才剛娶妻呢。”
他小心地把靈位摟在懷裏。
魏如青看着他那緊張的樣子,失笑:“你別擔心,我只是完成公主的囑托,幫她死個心而已。”
顧飛羽松了口氣:“那你拐着彎兒找我來,到底所謂何事?”
終于說到正事上了。
魏如青請了請嗓,鄭重道:“當初顧将軍想要認我做妹子,我秉承小姑姑遺願,望你一切向前看,便沒有同意。如今,你還是娶了小姑姑做了我姑父,小姑姑的遺願看來是實現不了了。”
顧飛羽低頭看了看懷裏的靈位:“既是她的遺願,我自當努力照做。一輩子很長,我确實不該一直消沉,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魏如青點點頭:“既然你一時忘不了,當初也說過讓我若遇難事可去找你的話,我便直說了——我确實有事請你幫忙。”
離開娘家時,日已西沉。
魏如青坐上車,舒服地伸個懶腰。搞定了顧飛羽,明兒該進宮一趟,去給小公主傳個話了,再厚着臉皮請她幫個忙。
回去路上,她順便買好了送給小公主的東西。公主喜歡騎射,她就買了将軍提刀勒馬的泥人兒,另有一些宮裏見不到的小玩意兒。
當初離宮回府的時候,公主給了她一塊進宮的腰牌,次日,她沒費什麽工夫就順利到了長春宮。
魏如青可算長了見識,長春宮門口挂的紅燈籠比她養水植的缸子還大呢。
宮裏喜慶又熱鬧,可小公主去無聊得唉聲嘆氣。
“太好了,你終于回來看我了!”瑞玉一見了她就撲上來狠狠抱住,“嗚,我都閑得快長黴了!”
宮裏過年總是一層不變,看起來熱鬧,可在宮裏待過三四年後,便都會覺得那“熱鬧”越發沒意思。
宮宴、花燈、煙花、從早聽到晚的吉祥話,無聊透頂。
“送我再多的禮物,都比不得讓我出宮玩半天好。你這個泥人兒我喜歡,下次進宮記得再給我帶一個!”
魏如青:“好啊,有賣的我就一定給公主帶。”
瑞玉拉着她坐下,叫人把好吃的都擺上桌,然後揮揮手:“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我要和魏姐姐說些體己話。”
婢女們一退下去,瑞玉就趕緊湊上來問:“怎麽樣,你可問過顧将軍了。”
“昨兒剛問的。”
瑞玉兩眼放光,緊張地捏住她的袖子:“他怎麽說?!”
魏如青:“他問——‘瑞玉公主是哪位’。”
瑞玉:“……”
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那你有沒有再問他,考不考慮做驸馬。”
魏如青:“公主,在顧将軍看來,他才剛剛新婚,此時和他談論這個,遭拒事小,惹他反感事大。”
瑞玉唉聲嘆氣:“你說的也是……那,我晚兩年再問他。”
魏如青:“晚兩年,他就又老兩歲,更不合适了。皇後娘娘估摸着也不會再留公主兩年,議親之事只怕就要提上日程了。”
瑞玉嘆息得更大聲了:“那你的意思是,我跟他就沒緣分了呗。”
魏如青只覺得她軸,許是沒見過幾個男人的緣故,勸道:“公主喜歡的是英雄,自古英雄出少年,公主不如睜大眼睛再找找,定能慧眼識英雄。”
哪知瑞玉很是不爽地哼了聲:“我瑞玉要麽嫁英雄,要麽自己做英雄!我才不給別人當墊腳石。”
魏如青:“墊腳石?”
瑞玉:“我那兩個皇姐可都是自己挑的驸馬,初嫁時是山盟海誓,你侬我侬。不出幾年,驸馬順杆子往上爬,得權得勢,翅膀硬了就開始養外室。”
“還有這等事?”
“要不是皇姐進宮,在父皇面前哭着告了一狀,父皇生氣下旨,命從今往後驸馬不得再擔任要職,只能領劃定的虛職,他們還不知猖狂到何等地步。”
原來如此。
魏如青了然,拍拍公主的肩:“殿下消消氣,眼下我這裏正好有一樁事,公主若肯辦,便能當個幕後英雄。”
“幕後?”
“嗯。”
瑞玉撅撅嘴:“那多虧啊,不要不要。”
魏如青又忽悠上了:“這是成為英雄的第一步,公主難道不想邁出去。”
瑞玉托腮想了想,使勁兒把胸|脯一拍:“你說吧,交給我了!”
瑞玉公主單純又爽快,當場就答應了,不過附加了個條件——魏如青得留在宮裏陪她玩幾天。
公主都那麽爽快,她又怎麽能不爽快,自是立即點頭答應。
等重新看到宮外的太陽,已經是初七了,年都過了一半。
宮裏的馬車送她回家的時候,齊靖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床上熏艾,聽得她回來的消息,一個鯉魚打挺就了爬起來。
大夫震驚地一屁股滑下凳子:“燙燙燙!那個……鞋鞋鞋!”
魏如青剛過了二門,就見齊靖光着個腳跑出來,當即皺眉:“你幹什麽,不怕受了寒啊!”
男人沖過來,一把将她按進懷裏:“我當你又被扣在宮裏了,還想着明兒進宮探探虛實。”
“可給你吓壞了,是吧,”魏如青失笑,“想多了,真的是小公主讓我陪她玩兒幾天。”
她低頭瞧了眼他的光腳,趕緊推了齊靖一把,“你還不快回屋去,叫人打了熱水泡泡腳。”
“你不回去?”
魏如青:“耽擱這好幾天,我還得去蔣夫人那邊走一趟呢。”
回來這一趟,只為備禮。
齊靖那兩眉頓時皺成了“川”字:“你就勻不出一個時辰給我?”
魏如青:“我天黑前就回來,晚上一定好好陪你。”
齊靖:“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你可真是冷酷無情啊,分別這麽幾天了,竟半分不想我。”
魏如青從他臉上看到了無限失落,噗嗤一笑:“……好好好,我想你,我陪你半個時辰再走。幫你打熱水,幫你泡泡腳,驅驅寒,陪你說說話,揉揉肩……”
男人傲嬌地哼了聲:“這還差不多。”
魏如青三兩句哄好了他,拉着他的手趕緊回屋泡腳去。
角落裏。
楊嘯:“你可真是冷酷無情啊,發饷這麽幾天了,竟不曾請我吃過一頓酒。”
文洲微微一笑:“請啊,我下月初三娶妻,請你喝喜酒。”
楊嘯:“啥?”
文洲轉身便走,哼着曲兒忙他的去了
楊嘯追在後頭,滿臉受傷:“不是……你什麽時候……你冷酷!你無情!說好的一起當光棍兒,你憑什麽先婚了!”
這個世界有問題,居然只有他還沒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