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周蘭郁擡眼,眸光定在了鐘若臉上,“怎麽突然問起這件事了?”

他神色鎮定自若,看不出一絲破綻。

鐘若避開了他的目光,語氣幽幽:“我剛才做夢了。”

“夢到我們之前一起去爬龍岐山的事了,那裏發生了命案,但是我怎麽想都記不太清那天發生了什麽事,蘭郁,你是不是催眠過我?”

鐘若的語氣不含一絲質問,甚至是柔柔的,但仔細看便能發現她眼中的那一絲尖銳。

周蘭郁放下手裏的碗筷,以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看着她:“若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鐘若猜到他有可能不會承認,但看着他裝傻,心口還是生出一股戾氣,約莫是經期的緣故,她有些控制不住脾氣,“你裝什麽?”

話一出,她自己就心顫了一下,唯恐怪物露出恐怖駭人的真面目一怒之下将她吃掉,然而周蘭郁一點也沒有生氣,他甚至還笑了笑,拿起筷子給她夾了菜。

“那天什麽也沒發生,我們爬完山就回來了,至于你說的那個命案……誰能想到那麽巧呢?”

“人是你殺的嗎?”

“你吃了他嗎?”

周蘭郁淡定地回:“不是。”

鐘若無法相信他,既然他不肯說,她也不再追問,默默吃飯,吃完飯她準備把碗筷端到廚房,周蘭郁沒讓她動手,照舊是他洗了碗,擦了桌子。

晚上睡覺,周蘭郁洗了澡後才上的床,他抱着鐘若,一只手掌輕撫她單薄的後背,呼吸微沉。

鐘若捏住他的手臂,語氣慌張:“經期不能做的!”

一條滑膩溫涼的觸手順着腳踝爬了上來,在中間輕柔打轉,似有若無地勾起內,褲邊緣,在她大腿.根處留下了一串濕濡的痕跡。

周蘭郁呼吸沉沉,臉埋在鐘若光潔的脖頸處,高挺的鼻梁壓進柔軟的皮膚,柔軟的唇蹭着她肩頸,呼出的熱氣讓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今天不做,我這會兒只是有點忍不住。”

他的聲音微啞,又一根濕滑的觸手纏了上來。

和鐘若想的一樣,她身上的血腥味确實會激起周蘭郁的欲望。難耐的饑餓讓他生出一股暴虐的破壞欲,想用觸手和觸足纏裹獵物,戲弄一般一圈一圈将其勒到窒息而死,然後再迫不及待地撕扯獵物的血肉,填滿肚腹的饑餓。

然而這股饑餓在摟抱着懷中這具柔軟纖細的女性軀體時,轉變成了令他胸口發麻的性.欲,想纏住她,想勒緊她,想愛.撫她。

但是不行,會有風險,他不想讓伴侶染上任何風險。

……

濕滑的觸手沒有鑽進去,周蘭郁只是摟住她,唇瓣吻蹭過她的肌膚,鐘若終于緩和了身軀,放松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阖上眼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鐘若是被門外的聲響吵醒的,劉麗梅的嗓門很大,這房子的隔音不算好,聽得一清二楚。

“蘭郁啊,都十點過了,你媳婦兒怎麽還沒起床?這也太懶了,她不會平時也這樣吧?”

鐘若聽到周蘭郁極其不耐煩的聲音,“我老婆想睡到什麽時候就睡到什麽時候,媽,你別大早上的就來找茬行不行?”

劉麗梅聲音悻悻:“我還說不得了……”

鐘若起床,洗漱完換了身衣服,出卧室看見劉麗梅和周文翔坐在餐桌上吃包子,應該是他們自己買的,袋子裏還裝了七.八個,一股淡淡的肉味飄來。

“爸、媽。”她喊了一聲。

“小鐘,這會兒才起啊。”劉麗梅的話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

“小鐘趕快來吃早餐。”周文翔說,“買的肉和香菇的,好吃。”

鐘若拿了個肉包吃,周蘭郁給她倒了杯熱好的牛奶,還給她煎了個荷包蛋。

劉麗梅撇嘴,倒是沒再說什麽。

吃完早餐,周蘭郁開車帶這對夫妻出去玩,鐘若坐副駕駛。

說是玩,其實也就是帶人去市區幾個比較有名的景點,拍照、看風景,無聊得鐘若都心累。不過劉麗梅和周文翔興致和體力居然比不少年輕人還要好,精神氣十足,居然一點都沒累。

除了因為嫌景點物價高差點和小販吵起來的劉麗梅,這趟外出勉強算得上平和。

下午飯就在景區外的一家飯店吃的,趁着周蘭郁出去結賬的時候,劉麗梅忙不疊地坐到鐘若旁邊,聲音壓低:“小鐘啊,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鐘若關掉手機屏幕:“什麽事?”

“你和蘭郁結婚了,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平時有需要的地方也要互相幫助是吧。”劉麗梅露出了這兩天來最為和善的表情,“小鐘啊,你能不能借我們五萬塊錢啊?”

鐘若詫異:“啊?”

劉麗梅的表情愈加和藹,甚至還伸手握住了鐘若的手,她心底驚異了一下掌心這柔滑的觸感,說:“家裏出了點事需要點錢應急,我們也是迫于無奈啊。”

周文翔從兜裏拿出一包皺巴巴的煙盒抽了支煙點燃放進嘴裏,察覺到兒媳看過來的目光時下意識回避,有點尴尬,但沒否認。

鐘若看懂了,他是默許劉麗梅這樣做的。

鐘若把手從她手裏抽出,覺得荒謬又不解,“你們怎麽不找自己的兒子借錢?”

“蘭郁不容易,手頭的錢肯定都是有用的,你嫁進我們家,不就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就得互相幫忙……”

這話說得離譜,鐘若無語半晌,“你們還是找周蘭郁借錢吧。”

劉麗梅的臉色霎時就不好了,她一開始是打算找兒子借錢的,但哪裏料到一到城裏就得知兒子已經結婚了,娶的老婆雖然家世不盡人意,但好在有點錢,借錢的念頭一下就轉了個彎。

沒通知父母,沒有婚宴,想必這小姑娘迷戀自己兒子得很,作為婆婆,只要稍微說幾句,這小鐘肯定就乖乖拿錢了。

至于錢還不還,都一家人了,還談這些做什麽?

鐘若真沒想到周蘭郁的父母臉皮居然真的這麽厚,以前以為他說得誇張,這會兒算是見識到了,她說了不借後,劉麗梅就像是能變臉似的,眼神都兇惡了。

周蘭郁結個賬要這麽久?

心情本來就煩,鐘若直接起身往外走,剛出包廂門就見周蘭郁回來了,她臉色差,他問怎麽了。

“你媽找我借錢,五萬,我不想借,你說怎麽辦?”

她知道怪物對這對夫妻本就不耐煩,若非顧忌着身份,哪裏願意給好臉色。果然,一聽她的話,他當即就沉了臉,眸光陰暗。

“怎麽回事?”

周文翔擡頭觸到那眼神無端打了個哆嗦,煙灰抖落燙了一下他的手指,“家裏有點事要用錢。”

劉麗梅瞪了眼鐘若,開口道:“蘭郁啊,媽也是沒辦法,你侄子銳銳馬上就要上初中了,我們想給他弄進去好點的學校,但是手頭沒多少錢,所以就想借點……”

她說的侄子是周蘭郁大姐周悌的兒子,今年馬上就要升初中,但是他成績不好,直接分就會被分到一所附近較差的鄉鎮初中,但如果花錢交一筆“擇校費”就能去隔得遠點的重點學校。

兒子不常聯系,平日這小孫子來家裏時又嘴甜,劉麗梅和周文翔都喜歡的緊,這才起了借錢的念頭。

要是進了重點初中,成績好了,考上重點高中,這之後不又得是個高材生?

多給他們周家長臉啊。

“你大姐家那男的沒本事,不肯花錢,我們也沒辦法,想着你在城裏工資高,五萬塊肯定是有的,到時候再讓你大姐家慢慢還,這錢也不會打水漂。”

劉麗梅小心翼翼觑着兒子的臉色,心裏也有點打鼓,這兩日相處看出兒子的性子更加喜怒不定了,不好說話的很。

周蘭郁面無表情,鐘若則心中冷笑,為了孫子找兒子借錢,這兩口還真是喜歡男寶得不得了。

身為女性,她打心底厭惡重男輕女的人。

她心底冒出惡意:要是這對夫妻知道自己的兒子早就被吃掉了,面前的是個怪物,親眼看到那些恐怖密集的觸手會不會大哭着讓怪物償命,還他們的兒子?

周蘭郁沒在飯店裏和他們多說,喊他們上了車,他冷漠地朝後視鏡裏的二人道:“錢我也不會借,我現在就送你們去車站,你們直接買票回去,明天我要上班,若若也要工作,沒時間陪你們。”

劉麗梅不可置信:“你這是趕我們走?”

周文翔也皺了眉頭,“你這是做什麽?”

鐘若坐在副駕當自己是隐形人,餘光注視着周蘭郁。

他的神色已經明顯不耐煩了,眉眼下壓,眼中陰翳,在鐘若悚然的目光中,那雙漂亮濃黑的眼珠倏然向四周蔓開如蛛網般的黑色細線,攀滿了整個白色眼眶,令人駭然。

劉麗梅和周文翔沒有看到,還在喋喋不休,甚至還抱怨起了鐘若小氣。

“閉嘴。”

“滾回去。”

周蘭郁扭頭暴露了那雙眼睛,鐘若震驚地看着劉麗梅和周文翔在面露驚恐之色的下一秒後驟然平靜下來,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怪物的眼睛看,眼中漆黑無光,呆愣愣得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接下來的車程全程安靜,周蘭郁的眼睛恢複了正常,劉麗梅和周文翔上酒店拿了行李,到了車站一言不發地提着行李去買了票。

他們離開了。

這是鐘若第一次看見怪物施展催眠。

她坐在副駕上,心髒砰砰直跳,仍覺那種驚悚的恐怖揮之不去。

車內只剩下他們二人,無聲的寂靜更甚,周蘭郁安靜地開着車,駛向他們的家,鐘若悄然挪眼,嗓音有些緊繃。

“……剛才那就是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