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鐘若沒明白怎麽就突然提到婚禮了,她夾了菜過去,沒看周蘭郁,說:“婚禮不重要,外婆你先養好身體再說。”
“你們這婚結得倉促,就領了個證,這婚禮得趕緊提上日程。”
鐘若打哈哈,“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說,不急。”
周蘭郁坐在一邊,說:“怪我太忙,不說婚禮了,連和若若的婚紗照都沒拍。我這段時間去準備,外婆您就好好養身體好好休息,等一出院我們就辦婚禮。”
鐘若愕然,外婆聽了這番話顯得十分高興,“好好好,你們夫妻這段時間好好準備。”
她忍着沒在病房問周蘭郁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飯一吃完,鐘若趁着出去扔垃圾的間隙喊上了周蘭郁,兩人一起出了病房。
“怎麽就突然要辦婚禮了?”
鐘若的身高才及男人的肩膀,不微微擡頭說話是看不見他的臉的。周蘭郁西裝襯衫,肩寬腰細腿長,和她這麽走在醫院的走廊裏分外惹眼,她不得不控制住表情。
“不是突然。”周蘭郁眼裏含笑,有種心情頗好的愉悅,長睫眨動眸光只盯着屬于自己的伴侶,“我一直都在想,不過知道你現在應該不想所以沒有提出來,不過外婆都說了,那還是盡早辦了。”
他的言語有種為心愛之人着想的體貼,但是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
鐘若肯定是不想和怪物辦婚禮的,但眼下她擔心忤逆怪物會有什麽後果,外婆也還在醫院,對于自己處于弱勢的位置她突然感到十分厭倦,但她暫時又無法反抗,只能虛與委蛇。
“等外婆痊愈了再說吧……”鐘若想起家中下了毒的水,心頭又冒出無聲的忐忑和期待,“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醫院照顧外婆,明天你還要早起上班。”
“沒關系。”周蘭郁不覺着沒有老婆的房子有什麽好待着的,“我在這裏陪你。”
鐘若:“醫院有我和看護就夠了,你在這裏也沒什麽事,還不如回家好好休息。”
她說着,主動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柔聲道:“你上班這麽累了,我不想你這麽操心。”
柔軟纖細的手指牽纏上來的時候周蘭郁心中微微一蕩,這是婚後鐘若第一次主動碰他,即使意識告訴他這可能是她趕他走的舉措和手段,但身體卻誠實地感受到了興奮喜悅。
手臂自發動了起來,将女人纖細柔美的身軀納入懷中,他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而後低頭吻上了那片淡粉如桃花的唇瓣。
鐘若猝不及防,她被迫仰頭,後仰的腰肢箍上一只堅實的手臂,唇瓣被含住碾過,滾燙靈活的舌尖挑開她的唇縫,熱情地在她口腔中侵占搜刮,就這麽在垃圾桶旁邊接受了一個火辣辣的吻。
舌尖被狠狠一吸,對方舌頭抽,送了幾下才戀戀不舍地收了回來。
鐘若被吻得臉頰紅潮遍布,眼睛裏卻因惱怒而分外明亮,“你幹什麽!”
還好這會兒旁邊的人不多,但在大庭廣衆之下被這麽強吻,她氣得氣都喘不勻了。
周蘭郁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但是他在意鐘若。
“對不起,我沒忍住。”
他的嘴唇也因為這個吻而分外水紅,眼睛波光潋滟,猶帶着如蛛絲般粘連的情.欲。
鐘若實在沒勇氣再站在這裏像是演戲似的被人看,她轉身就走,“你快回去吧,我先上去了。”
她的語氣硬邦邦的,周蘭郁清楚聽出她生氣了。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輕而易舉地扣住,細膩溫暖的觸感令他不由加重了力道,“車就停在外面,我想再和你待會兒。”
車中空間密閉,周蘭郁看着鐘若白皙的側臉,聲音是低低的柔和:“還在生氣?”
鐘若只恨自己沒帶口罩下來,聲音難掩僵硬。“下次別這樣了。”
“嗯,我實在是沒忍住。”他嘴角翹起,小痣如點綴般的妖,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
鐘若覺得他看過來的眼睛裏都帶着鈎子,她不明白,明明本體是令人恐懼的怪物,但在某些時候卻像是狐貍精一樣。
還不如是狐貍精呢。
鐘若深吸一口氣,只期盼在醫院不會遇到看見剛才那一幕的人,惱怒過後就有種無力感,周蘭郁只是個披着人皮的怪物,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能做的只能是優先保護自己的性命。
“今天真的不回家?”周蘭郁的目光粘稠地膠着在她身上,“經期已經走了,我想今晚和你一起睡。”
他渴求交.合的欲望沒有絲毫掩飾,赤.裸裸地展露在那雙眼睛裏。
鐘若被他看得皮膚微微發麻,她的經期是昨天結束的,怪物對血腥味敏感,沒聞到那股味道了。
“過幾天吧……”鐘若忍住沒把手從他掌心裏抽回,“我要照顧外婆,沒什麽心思。”
周蘭郁郁郁地吐出一口氣,心中對害老人跌到的人又憤恨了一分,如果沒有出事,他今天晚上就能抱着老婆做了。
這幾天聞着那股血腥味他憋了很久了。
再想下去他會忍不住,周蘭郁換了話題:“你喜歡哪種婚禮?我們可以在婚禮之前把婚紗照拍了。”
本就是為了應付老人,鐘若斟酌着說:“……其實也沒什麽必要,婚紗和婚禮都很費錢,現在還租着房子,每個月的開支也不少,我這邊沒什麽親戚,你家裏也那種情況……”
“和他們沒關系。”周蘭郁專注地凝視着她,“哪怕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撫摸着手裏柔軟的指節,緩緩道:“你是我的伴侶,既然任何人結婚都有的儀式,我們為什麽要省略?我想和你一起做那些事情。”
雖然大部分人類在他眼中是弱小的食物,但他現在同樣是人類的身份,并且擁有了自己尋求已久的伴侶,且他的伴侶嬌柔脆弱,他需要保護她,給予她需要的東西。
人類女性喜歡言不由衷,他必須學會辨別她的謊言。
鐘若從他的話語中莫名感受到了一種深情款款,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底那個荒謬的猜想再度浮了上來,她有點想問什麽,但又覺得沒必要。
“你先看吧,我先好好陪外婆。”
“好。”
周蘭郁彎了彎眼角。
他牽着她的手又在車裏待了半個小時,還是鐘若說要回病房看外婆了周蘭郁才撒手。
“明天我再來。”
看着他的車駛離醫院,鐘若這才松懈下來。
如果明天怪物沒有來,是不是代表着她在飲用水裏下的毒起了效果?
懷有這樣忐忑的期待,鐘若這晚幾乎都沒有睡好。她躺在陪護床上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擔心吵醒睡夢中的外婆,也擔心不知哪一秒門外會突然冒出怪物來,買的小刀就放在枕頭下,算是一種心理安慰。
好在一夜無事。
……
周蘭郁回去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漆黑,他打開燈,罕見地感到了不習慣。
結婚這一段時間以來,他習慣了回來面對的是燈光明亮的客廳,動人的妻子,沒了女主人在的房子無端顯出些冰冷。
他躺在床上嗅聞着染上了鐘若氣味的枕頭和床單,那味道很特殊,能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戰栗,心動。
這是只有他能聞到氣味。
人類男性修長強健的軀體在無人之時化作無數蠕動的黑紅腕足,貪婪而霸道地盤在床上、地板、牆壁,白色的吸盤縮合翕動,似乎代替了嗅覺器官在深深掠奪空氣中的一切。
數條粗大的腕足攀上鐘若平日睡覺的位置,磨蹭、扭動,慢慢絞緊,然後開始抽搐,最後噴射出汁液。
不曾變化的人類男性的面龐美麗而充滿妖冶,和身下那些令人恐駭的腕足形成驚心動魄的對比,如瓷器般白皙無暇的肌膚汗涔涔d的濕潤,半眯的眼眸水光流淌,晃蕩着濃烈的愛.欲。
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消弭。
幹燥微涼的床單變得濕濡一片,散發出水澤的味道,帶了點淺淡的腥味。
他感到口渴。
觸手蜿蜒延伸,圈住放在客廳的玻璃杯,接了滿滿一杯清水。
周蘭郁起身将水一口喝下,只一入口他就察覺到與平時不同,本該無色無味的礦泉水在口中彌漫着股他不曾嘗過的味道,但或許因為這是在家中,他并沒有升起警惕心,還是将水一飲而盡。
幹渴的喉管并沒有因為這一杯水而得到緩解,于是他又喝了兩杯。
須臾。
火燒火燎的灼熱感從舌尖麻痹俯沖至喉管,像是尖銳的匕首刺刮下來,很快腕足也感受到了那股疼痛。
他幾乎是立刻意識到自己中毒了。
而下毒之人幾乎用不着他思考。
這次的毒素比上次的河豚毒素劇烈得多,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腕足因為劇痛而抽搐,軀體內吸收毒素的那顆囊袋瘋狂吸湧着蹿進的毒素,那根腕足很快變得膨脹,痙攣,然後被他砍掉。
黑紅的血液迸濺,打濕了幹淨的地板。
但仍有部分觸足染上了毒素,痛感和麻痹感交替,為了不讓其蔓延,他不得不再次動手。
即使這些腕足會重新生長,但是每次的割舍都會令他感到難言的痛苦。
房間裏的喘.息粗重而憤怒,他躁怒于伴侶再一次對自身的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