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巴掌

阮笙這一覺睡得很是舒坦。

等醒來時,她早已不在按摩椅上,而是躺在房間裏的床上。

沈知竹沒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正坐在幾步之外的沙發上,拿着閱讀器看書。

她的姿态比平日裏正襟危坐時,要松弛得多。

屋子裏沒有開燈,閱讀器冷白微光落到她臉上,在她那張臉的襯托之下,自帶泠泠月色的氛圍感。

阮笙就這樣靜靜欣賞了幾秒鐘,直到沈知竹注意到了她的醒來。

旋即,她将閱讀器放到一旁,起身緩步走過來,半跪在床邊。

身旁的床面随之向下沉陷,沈知竹伸出手,五指修長的雙手捧住了她的臉。

兩人好了這麽久,阮笙哪裏還不知道沈知竹想做什麽。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雙手,攬住沈知竹的腰,任由她吻下來。

黏黏糊糊地吻了好一會兒,彼此方才唇瓣分離,臉卻還是貼在一起的。

阮笙:“感覺自己睡了好久,還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

沈知竹把玩着她的頭發:“嗯,什麽夢”

“居然夢到我媽了……夢裏她在一個光線很暗的屋子裏,有一道鐵欄隔着,想出卻出不去。”

沈知竹動作一頓。

“可能是上午忙得太累,才會做這種夢吧。”她若無其事道,“要去甲板上散散心嗎”

阮笙也不願再去想這個夢:“好。”

這會兒才下午四點,游輪逐漸接近赤道,離太陽下山還早得很。

最頂層的甲板上有泳池,還有水上游樂場。

不少人玩得累了,正躺在躺床上享受日光浴。

阮笙和沈知竹躺在兩張靠近的長椅上,沒怎麽說話,而是安安靜靜地享受着這一刻。

空氣中是濕潤而又溫潤的風,夾雜着海水的腥氣。

晴空之下,時而有海鷗盤旋鳴叫。

阮笙曬了會兒太陽,有些口渴:“我去取水,你要喝什麽嗎”

“我去拿就行。”沈知竹已經先她坐起來,知道阮笙沒有喝飲料的習慣,“要冰的還是常溫的礦泉水”

“常溫的就好,謝謝。”

大賽當前,阮笙盡量避免出現因為吃壞了腸胃,影響考試成績這種意外。

沈知竹起身,朝遠處的冰櫃走去。

阮笙習慣性拿起手機,打開相機,對準了頭頂湛藍的天。

接連拍了好幾張照,鏡頭裏忽然闖進來一對男女。

他們手挽着手,看起來應該是一對情侶。

阮笙下意識偏過鏡頭,避免将路人拍進照片裏。

緊接着,她又察覺到那名男子實在是眼熟得很。

——阮錦鵬

阮笙坐直了身子,沒有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她的弟弟。

這時,視線正漫無目的四處掃蕩着的阮錦鵬,也注意到了阮笙的存在。

“姐,你怎麽也在這兒”他下意識停下來。

不等阮笙作答,似想到了什麽,阮錦鵬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嫌惡——

“阮笙,你可真好意思,拉黑了我和媽的聯系方式,結果就是拿着錢到處潇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變臉和指控,阮笙的第一反應是茫然。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阮笙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磕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有和神經病對峙的打算,阮笙從躺床上站起來就要走。

阮錦鵬卻不像是要善罷甘休,朝她追過來:“你居然還裝傻,爸一去世,媽就進了局子裏,你敢說不是你搞的鬼”

“真看不出來啊,阮笙,你平時裝得像個乖女兒,結果為了遺産連自己的親媽都能坑……蔣莊儀那個賤人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吃裏扒外。”

阮笙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你說媽她怎麽了”

“你還裝傻!自己的親媽被警察抓走關起來這種事,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阮笙的确是對此是毫不知情。

但她用不着多問,也能夠猜得出來趙佳麗會被公安機構帶走的原因。

“什麽時候的事”

“夠了,別裝了。”阮錦鵬大步走到她面前來,指着她的鼻尖,“老子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再怎麽說那也是親媽,做的事也是為了你我好……”

阮錦鵬從小吃得好,發育得比阮笙要高得多。

一番指控,無論是從道德還是實質意義的角度,都站在了制高點。

阮笙甚至感覺到,在他義憤填膺的時候,有唾沫濺到了自己臉上。

她抿住唇,流露出幾分顯而易見的嫌棄。

沒有料到往常唯唯諾諾的二姐,居然會是這麽一個态度,阮錦鵬勃然大怒:“阮笙,你這個不要臉的……”

啪——

清脆的耳光聲,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謾罵。

阮錦鵬愣住了,瞪大了雙眼。

他似是怎麽也沒想到,阮笙居然敢動手。

更可氣的是,阮笙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後悔或膽怯,而是冷冷朝他看過來。

“阮錦鵬,少裝模作樣了,你口口聲聲心疼媽,罵我和姐姐,其實該不會是自己分到的遺産太少,氣不過吧”

簡單的一句話,戳破了阮錦鵬的心思。

說完,阮笙轉身要走。

“你給我站住!”

阮錦鵬從小到大被寵壞了,可不是什麽講究人,他伸手就要去按住阮笙的肩膀,将怒火全都發洩回去。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按住阮笙的肩膀,一只白淨的手隔着衣料握緊他的胳膊。

與此同時,沈知竹擡膝,腳尖疾風般向前橫掃。

阮錦鵬就這樣被撞中了腹部,在對沖擊力毫無防備的狀态下,被撞出半米遠。

噗通一聲,他掉進了就在旁邊的泳池裏。

“阮少——”旁邊的女伴大驚失色,忙上前想要幫忙。

奈何她像是不會水的樣子,在岸邊尖叫着徘徊了好半天,也沒能伸手将人拉起來。

阮錦鵬只能靠自己撲騰着,游到泳池邊要自己爬起來。

然而他剛從水面探出頭,一只穿着拖鞋的腳踩上了他的頭頂,又将他重新踢回了水裏。

出來曬太陽,沈知竹自然是穿着寬松的T恤和淺藍色沙灘褲。

搭配腳上的拖鞋,本該是一身随意的穿着。

可此時她冷着臉,一次接一次将阮錦鵬踹回水裏時,散發着讓人不敢靠近的寒氣。

當然,四周不少人,早就在阮錦鵬對阮笙罵罵咧咧的時候,注意到了這頭的争端。

在外人看來,事兒是阮錦鵬自己挑起來的,這會兒被吊着打簡直是活該。

直到保安和乘警過來,沈知竹方才收手。

準确來說,是收腳。

阮錦鵬這輩子哪受過這樣的委屈,等被帶到安保室裏,還在瑟瑟發抖的他不等乘警問話,竟就哭了起來。

當警察問起事情經過時,他甚至都不敢看沈知竹,也不似先前的咄咄逼人,反倒是說不出話來。

阮笙唇邊浮起一絲輕哂。

她哪裏不懂自己這個弟弟,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貨。

在自己跟前耍橫,等面對財富和權勢遠勝于他的沈知竹,就連控訴的膽量都沒有。

真慫。

“真是麻煩你們走一趟了。”

阮笙開口道,“不過他倆是我的弟弟和戀人,因為我起了點沖突,自家人吵吵鬧鬧而已,讓大家看了笑話。”

乘警明白了——這是家務事,的确不算什麽。

甚至用不着寫什麽筆錄,讓幾人在出警記錄上簽個名字,不痛不癢地分別斥了三人幾句,便放他們走了。

大概是害怕再和沈知竹對上,簽完字阮錦鵬就沒了人影。

正值飯點,阮笙牽着沈知竹的手:“先去吃飯吧。”

“好。”

因為是晚餐,阮笙吃的很簡單,餐盤裏只有半根玉米和一顆水煮蛋。

沈知竹吃的是牛奶泡麥片。

等她吃完後,阮笙還在慢吞吞啃玉米。

沈知竹拿起她餐盤裏的水煮蛋,磕破蛋皮慢慢剝着。

她有一雙好看的手,就算是剝蛋這種動作,做起來也是賞心悅目。

阮笙啃着玉米,發呆般盯着她的手。

直到沈知竹忽然開口:“關于阿姨的事,你沒什麽要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