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腔手術花了兩個時辰,總算是保住了成家車夫的命。

宋以真放下手術刀,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碎雪說:“這人要留在莊子裏觀察,看看術後恢複的怎麽樣。”

碎雪站在那裏沒回答,宋以真知道她不愛說話,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囑咐此人的術後修養,等收拾好了帶血的棉花轉身,卻見碎雪一臉‘一言難盡’地表情站在那裏。

她奇怪:“你怎麽了?”

碎雪回神,一臉欽佩的看着宋以真:“救活一個人原來這麽麻煩。”

宋以真感嘆:“可不是,這人就像機器,哪裏壞了補哪裏。可補人不像補衣服那麽簡單。所以咱們平時還是要好好養生,注意身體……”

宋以真正在和碎雪說養生的時候,碎雪忽然一敲拳頭,肯定道:“以後殺人還要幹淨利落點,不能讓對方茍延殘喘的跟大夫添麻煩!”

宋以真:“…………”

總覺得每次和碎雪說話,總有奇怪的地方混了進來!

招呼鄧、成兩家的人有紅纖就夠了,宋以真治好了人直接回屋。碎雪打來水給她沐浴,洗淨一聲的血腥氣。宋以真又用了一碗燕窩粥,這才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日宋以真醒來的時候,紅纖來回話,說鄧有才在門外拜見。

宋以真想了想,還是起身接見。

鄧有才是個四十左右的商人,一身圓滑氣息在宋以真收了個幹幹淨淨。

他見了宋以真直接要下跪請罪,宋以真連忙讓紅纖将他扶了起來。這事兒說起來是沖她來的,也不是沖她來的。

宋以真沒多話,只讓鄧有才好好教育教育鄧音。仗着自己一廂情願就不管不顧的要拆散人家的夫妻情誼,委實要不得。

雖然宋以真笑語和藹,可鄧有才卻吓出了一聲的冷汗。宋以真瞧了他一眼,便讓他帶着鄧音回去。

“夫人,那成家的車夫?”鄧有才神色遲疑的問道。

“他傷勢太重,貿然擡動會有生命危險。”

好不容易才救活,若是因術後并發症送了性命,委實有些前功盡棄。宋以真醫者仁心,自然不能放任病患不管。

可鄧有才覺得一個趕車的下人,實在當不得宋以真如此做。

就算宋以真被蘇越澤弄的失去了記憶,但被現代教育出的仁愛慈心和人人平等的觀念還是在的。大概這點就是她和這些古代人最大的區別!

鄧有才見宋以真注意已定,也不好多說什麽。

留下了許多藥品賠罪,便帶着鄧音和成英離開。成英離開的時候,本想留下一個成家丫鬟來照顧車夫,卻被紅纖拒絕。說等車夫傷勢穩定下來,他們自然會派人将他送回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成英只好帶着人離開了。

鄧有才一上馬車,就怒甩了鄧音一巴掌:“孽障,要作死也別拉着全家給你陪葬!”

鄧音捂臉哭,不明白為什麽父親為何這樣發怒?又想着自己對待顧家表哥的一顆真心,在昨夜被人唾棄的踩了又踩,一時想不開,竟然跳了馬車。

鄧有才沒拉住人,鄧音跳馬車撞到了頭,流血昏迷不醒。鄧有才見狀,連忙讓人給鄧音止血,卻不敢把鄧音帶回去求宋以真救治。最後只能咬牙帶回了府中,這才叫了大夫來醫治。

成英本來心裏還惴惴不安,怕自己挑唆鄧音的事情被鄧有才發現,一聽鄧音跳車摔暈了之後心裏特別高興,不管怎麽說,這事兒暫時是糊弄過去了。

鄧音的情況被人傳到了宋以真耳朵裏,宋以真想了想,從藥箱子裏拿出一瓶藥粉交給紅纖:“找人給鄧有才送過去,就說治療撞傷很有效,且不會留疤。”

“自以為是的人死了最好。”碎雪看不過,開口:“她要不撞傷,我還想套麻袋把她一頓!”

宋以真和紅纖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覺得碎雪的路子太野了,想到這裏,宋以真不免又語重心長的教育碎雪,凡事以和為貴。

更何況鄧有才是秦真的屬下,秦真時時犀利的對待屬下,她這個督主夫人自然要走溫和路線,這樣才能替他收攏人心,做個賢內助!

一向被東廠以粗暴手段教育長大的碎雪對宋以真的話不以為意,但覺得夫人要為督主做個賢內助的想法是很好。于是壓下心底的叛逆,老老實實的聽了話。

看着碎雪不以為然的表情,宋以真嘆了口氣,知道要掰正碎雪道阻且難!

宋以真用過早飯去檢查車夫的身體時,車夫已經醒了。車夫看着眼前這個眉目秀婉的夫人,感激不盡,若不是她,自己只怕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宋以真對他溫和笑了笑,好在恢複的不錯,暫時也沒發熱的症狀,讓人喂他喝了藥,這才走了出去。

紅纖欲言又止的跟在宋以真身後,宋以真停下步子,笑看着她:“怎麽了?”

“夫人心善濟世救人,但……”紅纖低頭恭謹道:“但這開腔的手法若是傳出去,只怕人人都會猜疑夫人的醫術和身份。”

宋以真聞言一笑,伸手拍着紅纖的肩膀,笑容可掬的道:“紅纖說的對。”

她的肯定讓紅纖微微紅了紅臉,因為她們一直以為執行任務只有完成和完不成兩項選擇,從來沒想到自己的提議居然也會有人聽進去。

心裏正異樣間,又聽宋以真笑眯眯的說:“所以我給他做手術的時候,他完全昏迷不醒。他根本不知道我給他開腔做了手術,而且在用藥的時候,我也加了去疤痕的藥。所以紅纖請放心,等他好了,只會以為在咱們莊子上養了一段時間的傷。”

看着宋以真笑容燦爛的臉,紅纖怔仲,夫人真是……聰明伶俐,但也……沒心沒肺的樣子。

“對了,我總覺得成家車夫的事情有些巧合。你查的怎麽樣了?”

紅纖将車夫是被人推下車的事情告訴了宋以真,宋以真蹙眉,覺得那癫痫小孩兒的爹娘委實有些可惡。

索性那車夫保住了性命,紅纖深有同感的點頭,讓鄧有才回去仔細查了查成家的底細……

話說成英一回去,就見玉夫人坐在她的閨房中。

“事情辦的如何?”

面對玉夫人的詢問,成英将事情一字不漏的說給了出來。玉夫人在聽到車夫如願被救的時候,眸中閃過一絲惡心的神情。

若說她最讨厭什麽,那就是會醫術的女人!也不怪她要用顧夫人來為自己鋪路!

她放下茶杯,冷冷一笑:“此事你做的不錯。”她頓了頓又道:“但這事肯定鄧有才會起疑心……”

成英臉色一變,玉夫人又道:“你且放心,此事我收拾的很幹淨。就算他懷疑你挑唆鄧音,也不會查到任何證據。”

成英聞言點了點頭,有些期盼的看着她:“玉夫人那我和吳約哥哥的婚事?”

“放心,我回去就讓老爺來提親。”

“謝謝玉夫人。”

看着成英歡喜的表情,玉夫人眼裏閃過一絲尖諷,這些個蠢貨,竟然還妄想着情愛。

這世上啊,只有權力才能給人安全感。